“越姑娘，我跟东家说你在这儿，她说要请你过去用膳呢。”

越流锦应声，抬脚正要过去，又忽地停住，转头将书案上厚厚一沓纸抱到怀里，连炭笔也一并捎上了。

余蕊见她过来，放下手中的账本，笑道：“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你倒好，让我好等。”

视线下移，看到那些纸，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越流锦将纸笔搁在一边，走过去揽上她的胳膊，引着她到桌边坐下，“不急，等一会儿，余姐姐就是不想听，我也要好一阵烦你呢。”

听到这话，她更好奇了，但见流锦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只好点点她的额头，直呼她学坏了，如今竟如此狡猾。

她也不躲，却坚持不松口，直到在榻上坐下时，才给余蕊看那纸上的内容。

“我今日和东阳闲聊，想到年假是难得的长假，或许也是不少男男女女难得相会的日子。

佳人赴约，不得以礼相赠？胭脂水粉便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许多男子并不懂这些，我便想何不趁此良机，推出一款专为男子送礼准备的胭脂呢？

届时我们的胭脂品质又好，还为他们想的周到，焉有不买之理？”

余蕊点头，翻过一页，指着上面的画道：“那和这又有何关系？”

“这是我随手画的一些纹样，想着若是刻在胭脂盒上，也能美观些。”

“那怎么这里空着？”余蕊的手指点了点画的中心。

越流锦眉梢一动，轻笑道：“若是全由我们来岂不是无法彰显心意？”

“那你是想？”

“交给那些男人啊，到时候这里留个槽位，不管是放信还是放雕刻好诗句的木牌，都很合适不是？”

“我看是你贪心木工坊那一分让利吧？”

越流锦乖巧笑笑，嘟囔道：“谁让木工坊那边说给他们招揽生意就少收钱呢？铺子刚开，总要节省些嘛。”

“倒也是两全其美的事，也亏你能想到了。怎么还跟说书扯上关系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我想何不编个好故事，叫说书人讲出来，既方便散播消息，也更能吸引大家驻足不是？”

话音落下，安静的屋子里便只听得见纸张翻动的声音，越流锦的心仿佛也跟着那纸一起被拿起又放下。

偏余蕊神情已尽数敛去，叫她如何也看不透。

正当她准备喝下第四杯茶时，余蕊抬手按住了杯柄。

“再喝下去，我真怕一会儿你无心同我商讨了。”

越流锦眼前一亮，“姐姐的意思是？”

余蕊也不卖关子，点头道：“你的想法很好，方才也尚且沉得住气，过几日我离开了，也能放心把铺子交给你。”

“不过，你既想到了有情人要趁年时相会，怎没想到家里团聚，为娘的或许也要添些胭脂呢？”

越流锦哽住了，额头低垂，声音变得有些沉闷：“是我疏忽了，我家里没有长辈，竟没能想起来这回事。”

气氛凝滞不过一瞬，她便抬头笑道：“等以后去看我娘了，我也给她带些胭脂，她那么爱美，肯定喜欢。余姐姐，谢谢你提点我。”

余蕊拉着她坐下，轻拧了下她的脸颊肉，打趣道：“姨母见了，怕是也要嫌弃你。你都多久没有打扮自己了？”

她却蓦地拍手，反握住余蕊的手，急切道：“是了，姑娘和夫人们一年到头，难得闲暇，多半也想添些新胭脂，咱们刚开业，不如趁此时机，让些利给她们。”

说着也顾不上余蕊了，拿起炭笔就往纸上空白处写了起来。

边写边念叨着：“我再去试试新的配方，到时候一起放出去卖，要是购买新品，那就让价更多些，可这样一来，会不会亏本？”

余蕊适时插话道：“那送些小样如何？若是用着不舒服，叫她们及时退回也好。”

越流锦惊喜点头，抬手便将这条提议写了上去。

等两人将策划确定好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时间不等人，她们当即决定召回堂倌和杂役们，考虑到年节未过，工钱一律翻三番。

因无事可干而在房顶晒太阳的东阳被叫了下来，领了送消息的活计。

先去的自然是余蕊的得力干将——紫苏家，没想到却连她的面都没见到。

不过紫苏的舅舅舅母倒是招待了他，说紫苏要留在家中备嫁，不便去了。

东阳得了信儿转身就走，一时不察竟被那个中年男人抓住了袖子。

“这位大人，你看我家小女儿怎么样？她跟她姐姐可是一样的聪明伶俐啊！”

不等他拒绝，谄媚笑着的男人扭头招手喊道：“兰香，还不快过来见过这位大人！”

一个圆脸杏眼的姑娘掀开了门帘，看向东阳腼腆一笑，行了个稀里糊涂的礼，“见过大人。”

他扯回自己的袖子，朝着她轻一点头，转向男人道：“抱歉，我做不了东家的主。”

转身便要走，就听兰香冲过来张开双臂拦住了他，闷头喊道：“只要大人给我个见东家的机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