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父母,从小跟着师父学医,但师父总是把我一个人丢下,要不是遇到你,我只怕是要饿死渴死在街头了。”
玉京察觉到芙蕖的怯意与伤痛,垂眸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草药包中寻找药材,一边开口安抚着芙蕖。
今日她卖不出去药材或许是天意如此,那些药材恰好可以帮芙蕖治病。
“你的病还不算严重,只要静养一段时日,莫要接客,便能养好。”玉京取来芙蕖的衣裙,帮她披在腿上。
“当真?”
听到玉京此言,芙蕖有些欣喜地从床上腾地起身,生怕玉京是在哄骗她。
“我不骗人,我只行医。”玉京继续一副毫无表情的面瘫脸说道。
看着面前比她年纪更小的姑娘却摆着一副少年老成的表情,芙蕖忍俊不禁,伸手掩唇。
“你若是没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这里。”芙蕖笑眼弯弯,伸手扯住玉京的袖口。
“阁里许多姐姐都不敢去寻医,也没有大夫愿意来我们这地方看诊,正好玉京你也能从那老鸨手里赚点银子。”
“好。”玉京看着芙蕖奕奕生辉的双眸,心头一软,应下了她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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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吸气,玉京看着眼前的人从言笑晏晏的芙蕖变成气定神闲的长公主谢如缨,将眼神一定。
若是可以广传天下女子医术,便不会再有更多的芙蕖被迫进入风月场中谋生。
若是长公主是一代明君,她也许真的可以借太医令之位救天下人。
似有野火从玉京眸底燃起,一副燎原之势,她伸手朝着谢如缨一拜。
“多谢殿下厚爱,民女受之不恭。”
见玉京果然应下,谢如缨一把将玉京扶起来。
“玉大夫,本宫助你登上太医令之位,帮你如愿,你可也得帮本公主些忙才是。”
“殿下请讲。”玉京眸光一闪,她对谢如缨此举早有预料。
“你师父景烁之,便是大临的太医令。”
听到谢如缨此言,玉京瞳孔一紧,默默抿起双唇。
她此刻实在是有太多事想要问景烁之了……
“他能登上此位,便是因为当今的天子喜爱药石之术。本宫要你夺得圣宠,将皇帝的一举一动都禀报给本宫。”谢如缨微眯双眸,宛如夜幕中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看着玉京。
玉京只是默默点头,若有所思地应下谢如缨的要求。
“不知殿下可是知晓了白家究竟是为何缘故要引发妖祸?”玉京理清脑中思绪,抬眸与谢如缨的眼神相交。
不料谢如缨面色一沉,眼神如刃般看向她:“玉大夫若是想知道妖祸之事,不如先告诉本宫,你同那卫期与昆仑仙山有何关系?”
不曾料到长公主竟然会问道卫期,玉京心中一紧,还是开口:“卫期乃是昆仑仙尊之徒,他奉仙尊之命下山游历。”
卫期与她之间的纠葛同旁人无关,倒不如少说些话避免惹祸上身。
仙尊之徒?
虽然玉京与卫期之间关系格外古怪,但谢如缨却并不想追问,因为只凭那句“昆仑仙尊之徒”,便足够印证她心中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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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她还是昭宣公主时,是大临朝皇帝最宠爱的掌上明珠,世人皆知她昭宣公主想与大皇子争夺皇位。
但素日不曾过问皇储之争的父皇突然唤她与大皇子一同觐见。
谢如缨见到父皇一脸忧心地要他们二人伸出手,朝着他们手中各放了一枚玉坠。
“如缨,长景,你们二人是朕的两块心头肉,无论这龙椅最后是谁坐,都要始终记得你们可是亲兄妹啊!皇室相争,血流涂地,你们万万不可生了嫌隙,残害手足!”
一字一句谢如缨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也记得,当他们二人从父皇的寝宫中走出来时,谢长景阴鸷的眼神与唇畔不屑的笑容。
若是有朝一日他谢长景登上帝位,只怕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她。
谢如缨心下一沉,奔赴沙场,与镇国将军一同与敌族厮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谢如缨本想以赫赫军功换取皇位。
不料在她征战沙场之时,先皇倏地撒手人寰,只留下一道遗诏,传位给谢长景。
那时她刚刚击退前来边境侵犯的妖兽,正伸手擦着脸颊上的血迹,突然听闻大临改朝换代的音讯,心中愤恨,硬生生将指甲嵌入掌心,鲜血直流。
妖兽未曾伤到她分毫,但她的亲人却可轻而易举地从背后将刀柄插入她的胸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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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如缨喃喃自语道:“仙人,仙人,本宫可算是知晓,为何他谢长景能登上那龙椅了。”
谢长景登基之后,她便同镇国将军的嫡长子成婚,远迁南疆,再不过问朝堂之事。
那谢长景竟真的依照父皇之言,没有对她出手。
不曾想,三十年后,她竟然还能再掀起那腐朽不堪的旧事,重燃起夺权的野心来。
玉京兀地抬眸,不解地看着眼前有些自嘲笑着的谢如缨。
卫期是仙人,与皇帝有什么关系吗?
脑海中一闪而过卫期曾经的倾诉之语,玉京瞳孔猛然一缩。
卫期曾说他会前往昆仑修仙,乃是人间皇权与仙山的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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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如缨勾起唇畔,想到他那痴人说梦的癫狂之心,眸中精光大盛。
“他谢长景能从本宫手中夺走龙椅,不过是因为他同大临皇族中的其他人一样喜欢痴心妄想罢了。”谢如缨一甩袖袍。侧身坐在摇椅上。
玉京不解地看着谢如缨若无旁人地将所想之事滔滔不绝倾诉于口,不知是否该同她提起卫期之事。
“他谢长景一个喜欢使些阴邪手段的人,能从本宫手中夺走那把龙椅,原来都是因为他算中了父皇郁结于心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