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去县衙,虽然每年丢失人口不少,但总有一两个能回来,小谢很幸运也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已经被好心人送到县衙处了。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快速向城中心跑去。
但还没出天街,他在只有零星人影的拐角处被几个人拦住了。
他着急地抬头看了眼,说着“抱歉”就想从旁边绕过去,却被为首的贼眉鼠眼一推推回原位。他这才不得已抬头跟他们对话,皱着眉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我有急事……”
“急事是吧,找人?”那贼眉鼠眼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很让人不舒服,就像在估量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值不值。
兰笙羽心中打着鼓。
城中人妖的和睦都是迫于城主和规矩的权威,不敢惹事,但因为种族不同有摩擦是常事。出了城那就不在城主管辖范围,城外常有斗殴致死的尸体,城内却是一派祥和。但今日上元节,禁止浮光城人一切斗殴、找茬。那就是在城外也不行,倘若被发现,就得蹲大狱受皮肉之苦。
他这么想着,虽然感受到一点不对劲,但闻言还是渺茫的希望战胜了不安,比划着道,“是、是的。你们有看见吗,一个小孩,大概到这里过……”
“当然看见了……是不是啊兄弟们。”贼眉鼠眼挤弄了一下细小的眼睛,吹了声口哨,他身后几人嬉笑着围了上来。
兰笙羽一瞬瞪大了眼睛,心中如墨般的不安滴在水中渐渐扩大,转身就想离开,却被一把拽回围起来的圈里,一道大力击中膝弯处,他一下便跌跪在地上,抬头望着不善来者,语气间尽是慌乱,“今日上元,浮光禁乱,你们……你们要干嘛……”
那贼眉“嘁”了一声,似乎被逗乐了,“上元?跟咱们什么关系?哥儿几个又没美人相伴,闲得无聊啊。”
“但哥几个儿人善……”他弯下身来,拍拍兰笙羽细腻白皙、此刻更是毫无血色的脸颊,身后几人手中也闻声现出看上去不妙的法器,“咱那就帮美人找找喽~”
“把这玄凤带走,货不错。”
*
郊外,风雨林,竹叶簌簌作响。
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弥漫开来,片刻后,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云霄,在寂静的林中回响。
“啊啊!!!……说说说、我说我说!!!”
晦暗不清的林子间,借着冷清的月光依稀可见树枝交错下,被粗绳倒吊起来的人皮开肉绽,锋利细长的叶子没入肉里,却几乎没有渗出的血,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乱颤不止。
与他人高马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立于面前相当小只的身影,看上去仅有凡人八九岁的模样。
“嘶——我、我只是是……受雇抓走你……您……带到城、城外。”
几刻钟前,忽然涌来的人潮挤散了谢妄和兰笙羽,他还没来得及生气那只笨鸟光顾着看都没抓紧他的手,一只大手猛地从身后袭来,一股臭味熏天的破布用力捂住了他的鼻息,昏过去后半扶半拖的途中苏醒,等到了城外看此人似乎在等人,便先发制人了。
谢妄神情格外冷峻,近乎有些不耐烦,声音几乎淬了冰,“谁雇的你?”
“……不知道,这个真不知道,找我的人看着老实巴交给主子传话,交了定金,但没说主子是谁……大人您行行好,放小的下来吧,我、我再也不……”
一听是些废话,谢妄手中随意飘浮的竹叶缓缓笔挺,猛然间一叶射出,直逼人眼。
“我想起来了!!!他们约在这见!!!!!”
倒吊着的汉子瞳孔骤缩,挺得笔直,身上的血几乎都要停止流动,身上细细麻麻的疼痛感一瞬间也不是那么强烈了,直到那叶子稳稳距离他眼膜不足一指的位置停住,随后似乎变回普通竹叶悠哉下落,他才感到真实的劫后余生。
草了,太狠了。
这个年纪。
能蒙倒一头牛量的药,他只用一会儿就醒了。身上带的以防万一的几件低级灵器放在储物袋还没来得及掏出来,也都被他轻易夺走。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那顾客把他骗惨了。
但他现在根本没时间思考那么多,再不敢动歪脑筋,哆哆嗦嗦道,“他们马上来了,约好亥时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您。”
倒着对上那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漆黑眼眸时,大汉被冷的一个激灵,匆忙补充道,“这、这是真的,大大人小的愿意配合您查……查是何人!”
谢妄手腕动了动,两片叶子飞出,瞬间划断了粗绳,大汉摔了个狗吃屎,立马一骨碌爬起来,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忽感脖子一阵凉飕飕,他干笑道,“大、大人,这是?”
“索命丝。”
大汉眼睛都快瞪突出来,下意识去摸脖子,几乎摸不到薄如蝉翼的丝线,直到什么软块掉地,低头才发现食指已经掉了半截,后知后觉的痛感涌上来,他顿时惊恐不已。
谢妄道,“事成,收丝。”
大汉不敢大幅度点头,眨了下眼睛,赶忙道,“是、是是。”
谢妄捡起地上的绳子将自己又“绑”了起来。
不消一会儿,一阵“噔噔蹬”的马蹄声在林间布满碎石落木的道路上响起。
马车缓缓驶近,谢妄眯起眼睛。
车旗上标着硕大显眼的字——
陆。
谢妄心中直冷笑,陆家,也就这点肚量。
但借着月光,看清下了马车的人后,他却是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