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啊啊啊啊好恐怖！我不敢看了！】

话虽如此，直播间寥寥无几的观众数也并没有变少，林千帆还是挺欣赏观众们这种地方的。

都不需要检定，丽雅在尸体动起来的瞬间就撤到了几步远的地方。她戒备地看着开始嘎吱作响的尸体，从工具袋里掏出了砍刀。林千帆瞟了一眼，刀身微微弯曲，刀刃锃光瓦亮，大概是护林员的制式装备。

尸体的复苏经历了如下几个步骤。

首先，它扭曲到不成形的四肢以身躯主干为中心，将自己如拨指针般拨回了正常的，能够自由活动的状态。

其次，它用力地掰正了自己的脑袋，似乎是为了保证用于发声的肌肉能够正常使用。

最后，它干瘪的身躯如充气一般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状态。而这次，丽雅看得很清楚：这具死而复生的身体正是靠着脚下那些如同扎了根般的黑色根须，才重新获得活力的。

它幽黑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戒备着的丽雅，从喉咙中发出了僵尸一般的嘶哑嗓音。

“别，害怕。”

“我不，杀人。”

随着这两句话一同鼓出的还有那如破风箱般的破锣嗓音，丽雅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又后退了半步。

“我想要，朋友。”

“要做，什么。”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友好，那东西没有移动，而是以一个自认为真诚的姿态向她询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丽雅没有回答它。

“我是，我们。”

死者是不可能复生的，早在九州大陆时，林千帆就意识到了这点。

她有一位喜欢与别人坐而论道的朋友曾提出过一个观点——每时每刻的我们都不再是最初的那个“我”，只是承载了记忆的一个相似的“我”。

所以，每一次睡眠都可以看作一场小型的死亡，因为在数个小时的沉睡后，我们会忘记前一天，以及更加往前的日子的大部分记忆。

认识她，听她说出这个观点时，林千帆甚至还没有正式走上修仙这条路。那时的她大受震撼，有段时间甚至觉得“如果修仙界里都是这种大学者，自己要不还是不和这种人争第一为好”。

不过，后来她发现，像自己这位朋友一样喜欢思考深刻问题的才是少数。

就算是那朝霜玉，不也时不时就会沉迷市井话本吗。

……所以，现在站起来的这人——丽雅管他叫“偷猎客”——这名偷猎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正地复生了。

林千帆看着在它脚下扭动的根须，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

以修仙界常见的事来类比，它大概是被“夺舍”了。

被这座森林。

“我们是，树木。”

“你们这么称呼，我们。”

那东西只是站在原地，丽雅便不自觉地再度侧过了半个身位，试图避开他笔直的目光。

“你遇到了，麻烦。”

“朋友可以，帮忙。”

“我们做，朋友。”

丽雅紧皱着眉头，却没有立刻拒绝。林千帆知道，她的内心正在做斗争。

【固有特质“森林法则”已生效】

丽雅的角色卡再度亮起了光芒，但在亮过光后，这一条目却并没有就此灰下去。

“你刚刚说……人不是你杀的？”丽雅问道。

“是的，没错。”

“那他是怎么死的？”她步步紧逼，一时半刻竟然在气势上压倒了对面。

面对着丽雅的逼问，那东西只是机械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真是一个标准的笑容，仿佛在这具躯体已经冻坏了的口腔内部，有什么东西代替了肌肉的功能，将它的嘴角提了上去。

“换个，说法。”

“我不杀，朋友。”

“森林不杀，朋友。”

“你是，朋友吗？”

这听起来明明是非常明显的威胁语，但看着对方那直率的眼神与僵硬的表情，林千帆居然感受到了一丝类似孩童的懵懂心性。

就好像……它真的在用如此简单的逻辑链条思考事情。

“我是护林员，当然是了。”丽雅毫不迟疑地接道。

“原来是，朋友。”

那东西大笑了起来，但……这笑声同样只能用干瘪来形容。

“你们要，去哪。”

“我们带，你们。”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丽雅干脆将砍刀收了回去。接着，她拿出了工具袋里的巡逻路线图，朝对方挥了挥。

“看得懂地图吗？”

“我们，知道。”

“知道森林里的，一切。”

“那就好，我们今天上午要过河，抵达接下来的检查站……”

说到这里时，丽雅和林千帆不约而同地愣了一愣。

“你刚刚说……”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