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时安看着性格嚣张不好惹,但实际人却不错。
大概因为是同龄人的原因,一上仙舟,时安就跟谢临热络地攀谈起来,还专门准备了茶点和压箱底的宝贝法器来跟他分享。
正巧谢临在发愁该如何缓解与萧应雪相处一室的尴尬情绪,于是便借机留在了时安屋里。
两人一见如故,聊得不亦乐乎,一直到夜幕降临,仙舟内亮起了烛光,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时安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来,我还有一件宝贝要跟你介绍,这玩意可不简单......”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明天再看吧。”谢临贴心地提出建议。
虽说他是很想一直逃避呆在这里,但也不能因此打扰了旁人的休息,再说了这个点说不定萧应雪都已经睡了。
时安眼角含泪:“也行,我快撑不住了。”
谢临于是跟时安告别,回去自己跟萧应雪房间。
站在屋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谢临才鼓足勇气用指骨轻轻地敲了下房门。
声音非常微弱,就像是有人随手把杯子放在了木桌上一样。但门内很快给出了回应:“进。”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隙,谢临贴在门缝上往里看,眼睛乌黑明亮,像是窥视人类生活的小动物。
只见不大的房间内燃着一盏烛灯,橙黄色的灯光把屋内照得格外温馨。萧应雪就倚靠在床上,手里拿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
“在外面做什么呢?进来吧。”萧应雪笑着说。
“哦。”谢临这才推门而入。
谢临:“师尊,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在看什么?”
萧应雪晃了晃手中的书,说:“前几日的事情倒提醒了我,你也是时候该学习双修了。”
他语气随意,就像是在问谢临今日吃了什么一样。
?!
谢临心下一惊,啃啃巴巴道:“是、是、是吗?不过门内长老应该会教的吧?”
萧应雪:“翎决宗毕竟修得是剑道,所以长老就算会讲,也只是大概讲解一下,许多细节都不会涉及。但双修作为一种修习方法,其实跟别的没什么不同,若是不小心走入了误区,对身体的损害还是非常大的。”
他说得认真,谢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师尊明明也是为了他好,他怎么能尽生出些低劣的想法呢?
萧应雪:“时间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谢临:“......好。”
他在心中给自己做了一番劝导,爬上了床。
因为萧应雪躺着没有要动的意思,所以谢临便只能跨过他,睡在里面。
谢临选择从床尾绕过去,然而往里去的时候,萧应雪却不知为何突然曲了下腿。谢临一个没注意被拌倒在床上。
腰间横过一条手臂,萧应雪:“小心。”
有些东西仿佛已经烙印进了骨骼之中,谢临耳边嗡的一声,猛地窜下了床。
他说:“师尊,屋里有点闷,我想出去转转。”
说完就连忙低着头落荒而逃了。
甲板上空无一人,冰冷的夜风吹散了燥热的气息。
谢临静静地吹了会儿风,找了个角落抱着腿坐了下来。
他其实一直在劝导自己了,既然萧应雪都不记得这件事了,那他也全然当作没发生就好了,他们还是原来亲密无间的好师徒。
但是没办法。
正如同他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吃掉坏了一半的糕点一样,他也没有办法像原来一样跟萧应雪保持单纯的关系。
*
仙舟行驶在夜空之中,繁星闪烁,仿佛就身处银河之中其中,但一伸手却又遥不可及。
“不过去陪着吗?”黑暗中悄悄走出一道人影。
萧应雪抱着手臂站在高处,衣袂翻飞,面容冷淡,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林长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谢临。
他就这么沉默地等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徒弟。”
没人搭理他,他也不嫌无趣,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应该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翎决宗设宴庆祝翼阳宗主的千岁诞辰,瑶池仙谷也在受邀之列。”
“我听说之后,强烈要求一定要前往,不是为了去庆祝诞辰,而是为了去看你。”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很有名气了,出身好,天赋高,人也低调。我对你特别好奇,心想这该是怎样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然后我就在宴席上见到了你,你的位置不算偏僻,但当时你坐在那里,不怎么跟人说话,就好像游离在世间之外,跟热闹的宴席格格不入。”
“席间说起了驯服灵兽的事情,得知翼阳宗主正在为此犯愁,于是重鸢门献上了一件法宝。是一种药水,只需要将驯兽的皮鞭在其中泡过,抽打灵兽时便可使其皮肤当场溃烂。结果那小童子犯迷糊,呈上时居然把这水不小心洒在了你身上。”
“众人问你如何,你只轻飘飘地说无碍。但没过多久你就离席了,我悄悄跟着出去,躲在暗处发现你面不改色地用匕首把手臂上的腐肉全部剜了去。”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我当时震惊的心情难以形容,但冷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你还挺可怜的,也意识到咱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后来,这件事我谁也没说。说了这么多,只是有些感概。其实我从没想过跟你作对,只是不知怎么......”
他话没说完,只觉耳边一道风声掠过。
他眨了下眼,再睁眼的时候看到本来在他身旁的萧应雪此刻已经出现在了谢临身边,他弯腰拖住了谢临摇摇晃晃的脑袋。
过了会儿,谢临似乎是睡熟了,萧应雪就缓缓蹲下身,然后便一直维持着这个看起来异常别扭的姿势。
林长桥看了会儿,自嘲一笑,转身走了。
次日,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谢临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看到萧应雪遍布红血丝的眼球,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倚靠在萧应雪的掌心中睡了一夜。
更令人脊背发麻的时候,他抬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流了口水,在萧应雪的掌心中泛着一层莹润的光。
谢临慌忙爬起来,身上披着的宽大外袍随之滑落:“师、师尊,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萧应雪也跟着起身,他活动着手腕,道:“你不是说屋里有些闷?”
就因为这随口的一句话,他便在这里守着吗?
而且看眼眶通红的样子,怕不是一夜没睡。
谢临突然觉得有些自责和愧疚。
之后的几天,谢临再没有挣扎,硬着头皮跟萧应雪睡在了一张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