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鹤掩面偷瞧此人,长相与记忆中的李廷渊太像了,李廷渊若是在世,如今就该长这般模样。
“一字不落,兄长真是好福气,醉酒有佳人相伴,醒来又有美人拜见。”男子意有所指,寻软榻入座,文修楷撑起身子似乎不适。
溪鹤闻言撇嘴,我真是眼瞎了,哪里像他了,嘴真臭。
赵宗瑜猜到此人是谁,盈盈行礼:“想必这就是姐姐的未婚夫,文渊周文公子,小妹见过兄长。”
溪鹤震惊,他居然就是与瑾娘订亲的文渊周。
怪不得相似,瑾娘说过,文渊周和李廷渊的母亲,是文氏同一分支的堂姐妹。
文渊周单手撑头,目光紧锁溪鹤,慢条斯理说道:“昨夜之事,毕竟涉及我的未婚妻,不知兄长要如何处理?”
未婚妻?谁是你未婚妻?未婚妻受欺负都不知维护,不是好人!
溪鹤听瑾娘讲过前世文渊周,懒惰自私,好色成性,骚扰女眷,凭着姑爷身份,常来赵府打秋风。
她不喜此人。
文修楷听文渊周称赵宗瑾为“未婚妻”,只能将怨气吞入肚中。
他勉强启唇:“昨夜之事,我不再追究,赵二姑娘,你我心知肚明,后宅阴私,莫要引火烧身。”
赵宗瑜目的达到,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她有愧在先。
文修楷又瞧向溪鹤,摸着受伤处,温和说道:“你的事,我不会追究。”
小丫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眼眶湿润,脸色绯红,忠心护主而已,没必要真要了她的命。
溪鹤本是陪着赵宗瑜演戏,可瑾娘受到的屈辱却是真的,但文修楷也是受害者,更何况她伤他不轻。
她抹去泪水,饱含歉意:“我家姑娘不是不讲理的人,她的屈辱,公子想必也明白,我出手确实过重,是我对不起公子。”
话说完,水灵灵的眼睛就没离开文修楷一分。
美人落泪,自是动人。
但他心里发怵,总有不好的预感。
随便应付两句,便让砸伤他的小丫鬟和赵二姑娘一起离去。
文修楷回头见文渊周目光紧紧追随小丫鬟,神思悠邈。
“怎么?你对她动了心思。”
他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确实是位美佳人,但你刚入赵府,南边有那么憋闷吗?”
文渊周眼色变换,褪去风流,只有寒意,森然质问:
“几个丫头,便能做局害你,几年就无一分长进。”
文修楷不敢反驳,这回他是真着了道。
他摸着伤处说道:“这才是你嘛!刚刚太不习惯了。”
又唤小厮:“去外边守着。”
随即恭敬地对文渊周说道:“赵世勋看不清局势,恐怕想要脱离我们,他已经发现有人在暗中调查赵府。”
“赵世勋和赵代宗两父子在南边借礼制祭祀名义获利无数,唯恐东窗事发,因此十分看重赵二姑娘与文氏的亲事。”
“除了我们在调查,崇礼王一派也盯上了他。”
文渊周眸光微敛:“赵府的两位姑娘,可调查清楚了?”
文修楷眼中闪过一丝赞叹:“简直是两位奇女子!”
“身处内宅却经商才卓绝,手段不相上下。赵宗瑜依靠母族谢氏之力主商北方,而赵宗瑾靠着其母遗产创立玉鹤行,其在南方的声望日益高涨,势力已向西北、西南延伸。”
“而玉鹤行还有一位东家,早年常出面与各方势力周旋,慧眼识才,广纳贤士,当下玉鹤行中不少能人皆由她推举,这几年倒退居幕后,主理帐务。”
“她们的消息,皆已封锁,朝廷那边绝不会查到半分痕迹。”
文渊周闻言,唇角浮起一丝算计:“赵宗瑾步步为营,布局皆快他人几步,此人……不简单。”
他指尖轻轻摩挲手中茶杯,沉声道:“撤回所有监视溪鹤的人。”
“这一主……一仆,且容我仔细思量,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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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冬日,大雪。
溪鹤终究没听瑾娘的话,悄悄溜出赵府。
刚出后街——
“溪鹤姑娘。”一道声音拦住她去路。
她猝不及防被罩在男人身影下,野木香气盈怀。
抬眸见身穿黑色长袍的文渊周,长发随意低束,身上积落一层薄雪。
皱眉后退一步:“真稀奇,赵大少安乐楼宴客,你居然没去作陪享乐?”
文渊周轻拂长袖积雪,抬手挡住街道喧嚣,倾身凑在她耳边说道:“我来瞧瞧你,你何必笑话我。”
耳边热气惊得溪鹤脸色变幻,十分不爽。
这几月文渊周住在赵府,她去哪儿都能偶遇他,这人也是愈发蹬鼻子上脸。
她推开高大身躯快步离去:“你与文少爷日日在安乐楼宴饮作乐,怎么,文少爷一走,便无人宴请你?”
文渊周在她身后缓慢踱步:“见风使舵,这不正是王公贵族的生存之道。”
说完突然逼近:“我只想见见你,何必躲我。”
逗得溪鹤眼皮乱跳,脊骨发麻,火冒三丈。
她大骂道:“浪鬼,真不要脸,我家姑娘必定不会与你成亲,你做什么美梦。”
还未成亲,就调戏未婚妻的丫鬟,做什么二女侍一夫的美梦,登徒子。
“你不要跟着我,滚开!”
身后人却低笑不语,天都日子无趣,尽是阴谋诡计,有个故人能逗弄取乐,也得快意。
溪鹤裹紧斗篷疾步离去,文渊周却始终与她保持一步距离,怎么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