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袋摩擦她的脸颊,温热气息钻入衣角,激起腹部寒颤,她偷偷变换姿势,却被更用力的箍住,耳畔沉重的呼吸令她既害怕又向往。
耳边响起他闷闷的声音:“水已经准备好了。”
她惊讶道:“是吗?”
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让我先去洗浴,好不好?”
他深吸她的味道,似有不满:“日日都来人,日日都道累,日日都拒绝我。”
手缓缓扯开衣带:“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抱着她走向楼上:“夫妻就该做夫妻该做的事。”
屋内好风景,浴桶热气熏腾,温水乱染色,木板流淌深色水流,屏风薄纱上的竹林夜月掩去华色,暴雨混乱打湿夜色,薄纱被染透,湿漉漉的好似失去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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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午后。
“文一,吃肉。”
“文一,这个肉炖不好,不香,换块肉吃。”
溪鹤裹着薄毯,缩在楼上书房的罗汉床,边看账本,边给溪文一喂食。
黑毛孩儿小小的一块,趴在床上小桌扒拉大肉,翻滚打转,趣味十足。
“文一 ,你知不知道文渊周去哪儿了?”
“文一,你要是能讲话就好了,会算账就更了好。”
溪鹤正高兴,窗外传来扣门响声,陌生的稚嫩声音唤道:“主人家,主人家,有人在家吗?”
她披上衣物前去察看,开门便见一名身穿白衣的幼稚小童带着两位侍从在门外等候。
一眼扫去,便知是天曜府人,小童瘦弱白净,圆眼厚唇,福姿面相。
她礼貌问道:“我便是主人家,不知有何事。”
小童仔细打量她,眼里好奇藏都藏不住,她被盯得不自然,忍不住询问:“你是房次卿新收的弟子吗?”
小童慢悠悠点头,稚声道:“是,我是丘算天。”
“算天?”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狂妄不羁。
“那么请问算天小友,您来此何事啊?”
丘算天收敛表情,一副恭敬姿态,到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溪姑姑,是师父派我来的。”
她急忙询问:“我一月未见他了,他最近很忙吗?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算天抬手示意两名侍从奉上两个大木箱,并回道:“我不知道,师父让我转告姑姑,他急召入宫,事忙业重,不能照看姑娘,特送来一些趣物,望姑姑备好所需,宅中寻乐,切莫外出。”
听到“急召入宫”便已猜到何事,心中惶恐,皇帝重病身弱,崇礼王摄政已久,又一场动乱即将上演,而瑾娘……也到了离去的时候。
她隐去忧思,谢道:“多谢小友告知,也麻烦您替我转告他,让他莫担忧我,贵人身旁,一切小心行事。”
算天恭敬行礼,答好应下,随即谢绝溪鹤邀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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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寒风刮过天都,天都万福街热闹非凡。
长街来往百姓互叹粮贵菜少,物价飞涨,河道脏污无人打理,街上小乞抢物难追……
高楼内文人志士讨论南方水患淹没几城,北方荒年饿殍载道、人相啖食……
酒馆茶楼里商人旅者谈论西南匪患势力壮大,南海水贼掠财,异族内乱小部落崛起……
“天灾人害,贵地天都又岂能偏安一隅。”溪鹤穿着浅绿厚衫衣裙,倚在安乐楼窗栏,望着繁荣长街点评。
赵宗瑾坐在屋内算账,桌上账本高堆,一手快速翻页,一手记录,还与溪鹤聊天说地:“世道如此,真正艰难的日子,还在后面。”
楼下人来人去,说书食客,热闹非凡,一群蓬头垢面的小孩穿梭其中,溪鹤目光落在一位牵着妹妹的瘦骨嶙峋的小孩身上,眼底悲色难掩。
袖中摸出一块碎银,瞄准丢入楼下乞讨小姑娘脖颈间,见无人发现银钱藏入她怀中,才转身说道:“太平日子怎么就这么短。”
“天灾难挡。”赵宗瑾随手递给溪鹤一份账本:“这是转卖天都铺子的获利。”
溪鹤接过账本落座细看,答道:“天灾难预,可这最害人的,偏是人祸。”
她阅账极快,眼眸几眨,便将账本丢入一旁火炉:“记下了,今夜便可处理好。”
赵宗瑾微微点头,突然眉头一皱:“文渊周不会缠你吗?”
“他?”
溪鹤眼神瞥向窗外,继而道:“他这一月常去福鼎楼吃茶,呼朋唤友,日日深夜才归。我在他回来前处理好便可。”
烧尽的账本闪着暗光,她实在担忧:“瑾娘,你去南方真的靠谱吗?要不还是带一些银钱吧!”
赵宗瑾快拨算盘,哒哒声响扰得溪鹤更不安,她说道:“莫担忧,我只有将财产交给你,才能放心。若是带去南方,恐怕就成了他人囊中物。”
“幕后人?他们这么富贵,怎么还盯着别人包里的几两碎银。”
赵宗瑾又递给她一份单子:“柳州几家铺子已转卖给文家,这是收入,我已换成黄金,你等会儿全带走。”
她软趴趴地点头,盯着忙碌的瑾娘发呆,眼中不舍将她裹得窒息。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从天耀府方向传来。
二人身子一顿,对视皆是一惊,赵宗瑾呢喃道:“钟鸣?这么快,怎么是今天?”
她们携手走到窗边,长街人都是好奇数着巨响,可声音一道接着一道,未有停止趋势,凝重哀意逐渐蔓延长街,商铺饭馆、贩夫走卒、官差百姓……皆陷入沉默,无人敢喧嚣,漠然朝着皇宫处朝拜。
溪鹤垂眸,见众生哀泣,不由难受:“守成之君去了,刮民之君又即将上位,太平日子,又在何时?”
悲意席卷着寒风掠过长街高楼,百姓麻木地俯身跪拜,少有的知朝政明世变之人,皆压抑哀伤,闷闷的泣声飘向远处繁华高楼,顶楼栏杆处十余名男女肃杀而立,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为首之人一袭浅绿宽袍,目光如附骨之疽般冰凉彻骨,隔着遥遥数丈锁定溪鹤的身影,正是该在热闹繁华处吃茶会友的文渊周。
他身后半步处,正是一副菩萨怜人模样的羽寒川,可他口中说出的字句,却颇为森冷:“天子已死,乱象将生,诸位,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