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泽在回大都的前一日得知了磐阳关的近况。
“死命守城,命悬一线?”谢钧泽眉头轻蹙了下,声音飘飘悠悠地散在空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确实如此,”顾鹰微微颔首,“据咱们安插在磐阳关的密报,西戎军初抵磐阳便遇到了匈奴大举进攻,在险象环生下才得以突围,后来的一场突袭甚至折了一半的兄弟进去。据说当时马昂领军,他在突围的时候也中了敌军一箭,直直地贯穿脏腑,重伤昏迷,好在最后被救了回来,也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谢钧泽神色不变,继续追问“自西戎军抵达磐阳关至今,过去了多久?”
顾鹰大概算了算,片刻后答道:“足足一月有余,其间历经大小战事无数,他们还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实属不易了。”
“一个月……”谢钧泽背负双手,缓缓踱步至窗前,目光透过那雕花的窗沿,望向天边。
“依主子之见,我们明日是依调令径直回大都?还是......”顾鹰的话中带着一丝迟疑,轻声试探着问道。他心下明白,若当真要对西戎军袖手旁观,半月前便无需顺着三皇子的招揽入局。
虽说大都的加急调令昨日就已经送到了,但谢钧泽向来心思缜密,此番若要临时改道先去磐阳关支援,他们也可以做到随时改变计划,不会毫无应对之策。只是这关乎到了不少的利益和生死的权衡,若突然动了这一步棋,多少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木窗,细碎的洒落进屋内,给静谧的内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谢钧泽就静立在光影交错之处,高挺的轮廓被勾勒得坚毅深沉。
“明日我们启程回大都。”谢钧泽淡淡的开口,声音不高却十分肯定。“我们能探到的消息,料想大都城内中也是大同小异。马昂他们在磐阳屡屡挫败,任谁都会觉得没几日的希望,然而如今也硬是坚守了一月有余。马昂这个人我知道,虽然没什么高明的兵法,却也是个打仗的好手,况且应该还有一个人也在那。”
“还有一个人?什么人?”顾鹰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几年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人。”
“他?”
谢钧泽自从被贬离开大都,便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起初以为那是皇帝派来盯梢的,后来发现这个人好像跟皇帝没什么关系,甚至还“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几次,虽然以他的身手并不需要别人来“帮倒忙”,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承了那人的情。
“两个月前他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是真走了呢。”顾鹰想了想道。
“马昂能在磐阳坚持这么长时间跟这个人出手托不了关系。这个人心思缜密,暗中盯了我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所图。现在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边的人,但至少目前看来,应该不会将西戎军置于绝境。当务之急我们先回大都。”
谢钧泽转头,再次望向窗外那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天空,夜幕正缓缓降临,似是在掩盖白日的喧嚣,又似在孕育着新的阴谋。一场没有硝烟却危机四伏的战争已经打响,他负手而立,衣摆随风轻轻飘动,心中细细推演着大局。
虽说依着种种迹象推测,磐阳那边应尚存转圜之机,局势或许不至于急转直下至无可挽回,但谢钧泽不会轻易拿兄弟们的性命当作赌注。
当日谢钧泽率领随行人马日夜不休,一路上策马狂奔向大都飞驰。马蹄扬起的尘土好似滚滚硝烟轻散在身后。
数日后,大都城巍峨的轮廓终于在遥远的天际线上隐隐浮现。
谢钧泽望着那逐渐清晰的城墙,心中多少有点起伏。他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他站在了早已选定的路口,要在这场荆棘满布、暗潮涌动的局中拼杀,闯出一条生路。
哒哒的马蹄声踏过大都城巍峨的城门,仿若一声悠长的叹息,宣告着谢钧泽的归来。大都内一片繁华盛景扑面而来,将他瞬间包裹。
谢钧泽徐徐仰起头,看着大都上空的日光纯净而又热烈地倾洒而下,光芒万丈,仿佛是这座城市独有的荣光,将整个大都温柔地笼罩在其中。
街道两侧商铺紧密相连,各类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摆满了货摊,商贩们那或粗犷或尖细的吆喝声交织错落,熙熙攘攘的人群往来穿梭,脚步匆匆却又透着从容与闲适。
这一切无不在告诉着谢钧泽,如今大盛昌盛祥和,而大盛的百姓个个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