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逸继续道“排除了第一种,那剩下的,自然就只有第二种打法了。也就是避其锋芒,从敌军意想不到的背后发动突袭,巧施妙计,搅乱敌军的粮草补给、兵力调配,让他们阵脚大乱。如此一来,我军便能乘势出击,一举扭转战局。”
谢钧泽目光紧紧盯着他继续问道,“若此次我就偏偏是救人心切,全然不顾兵法韬略,仅凭一腔孤勇,单枪匹马独自来这磐阳关,你又如何说?”
“那便只能怪我看走了眼,错估了谢统领的行事风格。”谢钧泽的话音还没落,沈宣逸就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沈宣逸眸光清亮,淡淡的看着谢钧泽,瞧着他被呛的无话可说的样子忍住了笑,又给了个台阶将话题拉回正轨,“谢统领,当下局势已然明晰,我们成功截断了敌军的粮草供应,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大概率会倾巢而出,对我们发起总攻。不知统领接下来作何打算?可有应对之策?”
谢钧泽神情冷冷,听到沈宣逸的话,倒也没再追着他不放,跟着把话题拉回到战场上,“根据匈奴人一贯的打仗习性以及他们如今粮草被断、士气受挫的处境来看,三日之内,他们必会孤注一掷,发起全面进攻。”
他转身迈向营帐中央悬挂着的巨大布营图。那布营图上,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与线条,记录着战场局势的千变万化。
谢钧泽站在布营图前,观察了一下后,伸出右手,食指稳稳地指向代表着他们当下驻扎营地的标识,沉声道:“我们现在需要示弱,所以我的策略是,退。”
“退?”顾鹰下意识的问道“这磐阳关的地势易攻难守,对咱们来说不利,要是现在退,那匈奴必定会乘势压上,如今好不容易稳住的防线会瞬间崩溃,到那个时候,这磐阳关怕是会守不住啊。”
也不怪顾鹰一时没反应过来,在磐阳这样特殊的地理地势上,撤退会立马让他们陷入被动,稍微判断失误就会将无数将士的生命和数月来的坚守毁于一旦,弄不好整个城池都得丢。
“你想一口吞下全部的匈奴,可咱们有这个实力吗?”沈宣逸看着谢钧泽。他心思果然够通透,瞬间便想明白了谢钧泽的意图,猜他是想先诱敌深入,把敌军一股脑放进营里去,再布一个足够精巧的局,最后形成合围之势一举聚歼。
可计划很完美,现实却依旧是现实。谁都清楚,当下最棘手的难题就这么明晃晃的横在面前,环顾四周,己方兵力已经严重不足,根本无法调配足够人手去构筑起那个最为重要的包围圈。
现下他们的情况就像是一个人手握了巴掌大小的网,却要去捕捞整个湖泊里的鱼群,想法虽妙,却实在不切实际,实现起来更是要命,稍有差池,便是命丧沙场。
“嗯,这算是个小问题。”谢钧泽回答的语气漫不经心,好似这棘手难题不过是小事一桩,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沈宣逸被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呛的心下一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堂堂大将军,还是个小心眼......”
谢钧泽轻轻咳了一声,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主子,如今匈奴压境,粮草被断后必然疯狂反扑,我们当前兵力有限,局势紧迫,若要撤退,是否立刻移至城内?至少借城墙还能抵御一阵。”
“先等一等。”谢钧泽摆了摆手,微微侧身,目光与沈宣逸相撞,颔首道“正如沈公子所言,当下我们兵力有限,若是盲目撤退,局势只会更加被动。所以我们要先想办法消耗消耗他们,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现在首当其冲的是要全力防守好第一波攻势。”
“要守多久?”沈宣逸似乎想到了什么。
谢钧泽看着他,心中大概盘算了一下,道“三日。”
不出众人所料,两日后远方的天际被滚滚黄尘遮蔽,沙土覆盖的阴霾铺天盖地的朝着阵营压过来。随之而至的还有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匈奴大军如同一股黑色洪流,汹涌的朝着这边席卷。
在队伍的最前方,匈奴统帅艾力骑着一匹浑身如炭般漆黑的奴马,身形雄壮而挺拔,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红焰,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透着令人胆寒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