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纳鲁拉,生下这个孩子。”阿图姆语气平淡,但却威严地不容置喙。这不是询问,是命令。
“可我不想。”
见阿图姆没有回应,阿芙纳鲁拉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我不想。”
阿芙纳鲁拉极力掩饰着恐惧,可隐隐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她害怕,害怕极了,她甚至不敢想象他们的孩子会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你让我走吧。我是阿努比斯的爱人,我应该是他的妻子。”
阿图姆闻言,却只是一笑。他的嘴角近乎无情地勾起,残忍地撕碎阿芙纳鲁拉最后的幻想。
“那你就去问问他,还会要你吗?”
阿图姆扬唇笑着,可这笑意无不冰冷刺骨。
听了他的话,阿芙纳鲁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紧紧咬着唇角,怔忪了好一会儿,怒道,“你无耻。”
阿芙纳鲁拉仰头怒视着他,眼神中是不可置信的破裂,仿佛信仰在崩塌,这一刻她才深刻地认识到神明的劣根性,竟是比人类更甚。
“为众生所信奉,为众神所效忠的太阳神,竟是这样的…”
阿图姆站在床边静默地望着她,对于她的话竟无言以对。这么久以来,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哪怕以限制她行动的方式把她关在神宫里,可他也仅仅是拥有了她的身体,却从来都得不到她的心。她的愤怒,她的冷漠,她的抗拒,她的失望...他面对阿芙纳鲁拉别无他法,因为只要是一点放松,一不留神她就会从他的指尖溜走,她会逃到哪里去,她会回到阿努比斯身边,她会躲到他找不到的天涯海角。人类的生命不过百年,如果失去了这百年,他该去哪里,该去哪里才能再次找到她...
见得不到回应,阿芙纳鲁拉只是恹恹地望了他一眼,抱膝坐在床边,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不愿再去看他。心中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点。
再次开口,阿芙纳鲁拉的声音已有些许哽咽,“神界的女神很多,我只是区区一个人类。放我离开吧,求你。让我走吧。”
阿芙纳鲁拉再度抬眸看他,眼神中迷蒙着对自由的渴求。
阿图姆看着她,黑沉沉的目光中并未有半点波动,他望着阿芙纳鲁拉金色的眼眸,望着那泛着水雾的光亮,他开始变得迟疑,低声问道,“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
阿芙纳鲁拉神情一滞,沉默地凝望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从来都没有。或许她也曾迷茫地试图寻找爱情的痕迹,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相爱的证据。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信,不信神王会爱她,更不能接受阿努比斯的离去。他们之间像是形成了一种病态的关系,所以她坚信,他不可能爱她,他定是有所图谋。阿芙纳鲁拉沉默着,想要从阿图姆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若是想要我这条命,拿去便好。”我只是一个人类,生命本就短暂,若今生悲苦,只求来世幸福…
他蹙眉望向她,似乎想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以为阿芙纳鲁拉对他还心存芥蒂,便道,“你还记得发生在太阳圣城的那场战争吗?”
她怎么会不记得,她唯一的家人死在了那里。
“阿波菲斯的恶魂军团会突然攻入太阳圣城是有原因的。在神界,有神明背叛了我,他打破了我对阿波菲斯禁制,向阿波菲斯的恶魂军透露了我的行踪。背叛者会趁此机会穿梭在三界之间,所以我要查,我要知道是谁背叛了我,扰乱了三界的秩序。”
他低叹了一口气,又道,“你也知道,我不想你离开太阳神宫,是怕潜入神界的混沌势力会伤害到你。现在情势危急,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我每天都很忙,生怕在我没顾及到的角落会有人伤害你,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前段日子,我接到了哈托尔行踪诡异的情报,透特送来喝下后能使神明伤口不能自愈的药水,就有了你那天所看到的一切。我不问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但我希望你能听话。”
阿芙纳鲁拉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从背后袭击自己的那双手。那会是谁?
“从前不和你说这些,一来是怕提及战争和混沌实力会让你触景生情,想起你的家人,怕你伤心难过。二来是怕你在知道神界情况如此动荡后会感到不安。”
听着他牵强的理由,阿芙纳鲁拉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心想,看来离开是没戏了。
她掀起眼眸望向他,不意外地对上了那双狭长如墨的眼眸。他的目光微微下敛,平静地如庭院前的湖水,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映着左眼下那颗淡墨色的泪痣。
夜格外地静,她看着他,忽然开口将夜色划破。
“哈托尔女神还活着吗?”
他似有遗憾地轻声说,“她已经死了。”
阿芙纳鲁拉喉中一涩,“你让我觉得害怕。”
她无比悲凉地想着,也许下一个死去的就会是她。她听到阿图姆开口说着,“我爱你...”
可阿芙纳鲁拉清楚他想要说的是什么,只是他们很默契的谁都没有再提。死去百年的女神和流放深渊的男神如同一根尖刺深扎在心窝,直把心脏扎的血肉模糊。阿芙纳鲁拉明白,他们之间横亘着两条生命,她迈不过去,他走不出来。
她知道他耳鬓厮磨的是什么。我爱你,伊瑞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