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潦草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张班长的手笔。
云汐又抬头看看四周,随即提步向那个帐篷走过去。
那个防潮垫上小盒子里,堆放的是一些形状不一的挂牌。周围散乱的便签纸上,也零零散散的记着什么。
云汐便捡起几张拢在手里,然后索性直接盘坐在防潮垫上,一张张的看。
便签纸上只是一些零散的字句,而且大部分被写出来之后又反复的划掉,已经认不出什么了。
她一张张看下来,最后也只勉强认出几句:
【……也进入……体系内……】
【……三种手术……】
【是……医院……融合了……】
【……开始唱诵……没时间了……】
将这几张还能辨认出零星字句的便签挑出来后,云汐打量了一遍帐篷,又看看这个小围场。
小盒子里装着张班长收集的物资,小围场里处处是他生活过的痕迹。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哪里是什么“猎食者的老巢”啊。
这分明是张班长为自己搭建的安全屋!
难怪他能把一路上的“危险关碍”说得事无巨细,因为这些都是他亲自布设的防御手段。
再考虑到他说过自己已经“不需要食物”,以及笔记和便签上反复提到的“没有时间”,很容易就能推测出,张班长接受的“原初之灯”的照射量,已经逼近个人可以承受的极限了。
而他同样是不打算靠着吃人喝血苟活下去的人,并且他也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按照他之前的说法,他是“刚刚发现了一个猎食者新筑的巢穴”,需要她配合当诱饵。但现在看来,张班长应该是终于找到了猎食者真正的藏身地。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一切累积都留给了他们,包括他储存的物资,和那盏他赖以存身的灯盏。
然后就直接去和猎食者单挑了。
并且出发前,为了防止他们反应过来后追过去,他还特意让他们先等了半小时。这样一来,等他们意识到这里只是一个安全屋时,护士长也已经开始巡视了。
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冒着必死的风险出去。
而等到这一轮护士长的巡视结束,要么张班长已经干掉了猎食者胜利归来,可以和他们一起想想怎么出去的事情了;
要么猎食者已经干掉了他,那他们就可以直接拿着他的储备物资,然后自己看着办了。
这才是他那句“自求多福”的真正意思。
实际上张班长想对他们说的是:
“好好保重。”
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看错,张班长确实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好人。
云汐眼眶微微泛红,继而有些走神。而谢医生此时忽然转过头来,似乎是在那本笔记上翻到了什么信息,要对她说的。
但他刚刚开口,却欲言又止。
“……什么?”云汐反应过来。
“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谢医生指了指那盏原初之灯,温声道,“等恢复一下再说吧。”
云汐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她又意识到,其实,谢医生更了解张班长的为人,所以,或许是在看到那一堆更换下来的一次性防护服时,又或许是从墙里取出那只喷雾器时,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在张班长事无巨细的对他们交代这一路上的布置的时候。
谢医生大概就已经多少明白过来,张班长的真正目的了。
而有可能正是因为对这一行将会遭遇的“危险”失去了应有的紧张和戒心,谢医生才会在最后面对原初之灯时,反而险些中招吧……
云汐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也伸手向后,斜撑着地面,伸直脚,舒展着身体。
而此时她忽然感到自己手下摸到了什么东西。
她侧头一看,防潮垫下好像压着一截干草。云汐有些疑惑的伸手将干草整个拽出来,才看到这其实一个用几根干草编出来的一个简单绳结。
上面六瓣花瓣,围绕着中间两股绞缠的花心。
云汐认得这个结,这就是张班长带在左手无名指上的结。
张班长说,它叫“红锦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