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时，两只蝴蝶忽然从梧桐树影里飞出。一只纯白，翅膀沾着墓碑上的青苔；一只蓝紫，翅尖闪着相机镜头的反光。它们在双碑之间盘旋，翅膀开合间，程璐看见无数光斑落在青苔上，拼成两个交叠的身影：一个举着相机追光，一个蹲在地上笑出泪来，周围是漫天飞舞的齿轮与蝴蝶。

陆诚的婚戒忽然发烫，他看见妻子抱着女儿站在墓园门口，小女孩手里的风车转出七彩光晕。程璐伸手去捉那两只蝴蝶，它们却停在她无名指的空位上，翅膀相触处，隐约映出“永结同好”的古老印章——那是父亲藏在婚纱内衬里的暗纹，直到婚礼次日才被发现。

“爸，陆叔，”她对着蝴蝶轻声说，任由它们爬上自己的掌心，“今年的愿望，是让所有谜语都有光的答案。”

风再次吹起时，两只蝴蝶振翅飞向云层。程璐看见它们的影子投在墓碑上，竟与二十年前陆光给父亲拍的那张合影分毫不差——两个少年倚着梧桐树，一个举着相机，一个攥着半块橘子糖，阳光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在地面织就永不褪色的蝴蝶图案。

陆诚揽住妹妹的肩，感觉到她后背微微的颤动。远处的蒲公英又飘来几簇，落在两碗长寿面上，像撒了把未融的星子。他忽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最后一页，那行被泪水晕开的字：“原来死亡不是终点，是蝴蝶开始学会逆风飞行的起点。”

程璐低头看掌心，那里留着两片细小的鳞粉，一片白，一片蓝。她轻轻合掌，听见胸腔里有齿轮转动的轻响，那是时光照相馆重新开始运作的声音，在每一个有光的日子里，冲洗着永不褪色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