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风站在原地,直到大夫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许久,他才迫使自己起伏的胸膛平静下来。待情绪稳定后,吴风停在原地片刻,推开手边的卧室门,再次走了进去。
郑澜月似乎对自己所谓的“病情”并不关心。她乌黑的长发垂在脸颊边,与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知什么时候从一旁随手揪了一本书,现下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听见吴风推门进来,才抬起头来看他,眼神中也没有什么询问的意思,只是一片静如无风时湖面的淡漠。
吴风却不去看她。他垂眸在床前踱着步子,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令他感到难办的事情。郑澜月看着他,他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随到哪里。
最后,吴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走到床头坐下来,握住郑澜月的手,问她:“最近心情不好么?”
郑澜月愣了一下,似是没想过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吴风便问:“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郑澜月没有立刻回答。吴风又放缓了语气,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耐心过:“你到底干点什么才能开心起来?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
郑澜月心想,之前你也没给过我机会说。不过,今天既然吴风心血来潮地问到这里了,她想,她或许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取一点福利。
“我……”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我能定期到外面走走吗?”
她怀孕间吴风倒是曾大发慈悲地恩准过她可以在有人严密陪同的情况下到外面去,只是后面跟着一大群鹰视狼顾的阿瑞乌人,郑澜月只觉得压抑得很,还不如自己待在城堡里来得舒坦。
吴风皱了皱眉,盯着她不言语。郑澜月一看便知此事他是不想同意,既然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将视线从吴风脸上移开,继续去翻看她的书。谁知在她已经不对此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却听吴风说道:“好吧。”
郑澜月一怔,抬起头来看他。
吴风说:“你想在城堡前走走也好……不过,你不能走得太远。我不让他们一直跟着你,但你必须要在城堡内能看到的范围之内活动。”
他如此说,大大地出乎了郑澜月的意料。一时间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半晌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雀跃来,她垂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吴风不无嗔怪地说,“我实在搞不懂你,外面那片光秃秃的草地有什么好逛的?城堡里什么都有,难道这里面不好吗?”
郑澜月淡淡地笑了一下,轻声对他道:“也好。”
“所以呢?”吴风问,“你平时在这里,能干点什么?”
“也不干什么,闲着罢了。”郑澜月说。
吴风嘟哝,说一天天都这样丧丧的,你不生病才怪。郑澜月听到了他的吐槽,不当回事地耸了耸肩膀。
“那你以前都在干什么呢?”吴风问道,“你在西半星球的时候?我还从来没有听你提到过。”
郑澜月歪头,说:“做实验?”
吴风说:“这不也是一直待在室内,还要耗费大量脑细胞?这你就不嫌闷了?”
郑澜月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似是在回忆过往的什么愉快时光:“我喜欢那样。”
吴风盯了她半晌,最后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出了卧室。
*
接下来的几天,吴风没有回来看过他们。但他遵守了对郑澜月的承诺,她可以在饭后去呼吸一下城堡之外的空气。虽然知道城堡里仍有眼睛在盯着自己,但比之前的条件已经好了太多。郑澜月相对而言比较满意,但还是拒绝去看两个孩子。
吴风得知此事后,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与他母亲的感情也不深,只是他之前听说因弗枘普遍重视亲情,也不知为什么郑澜月连看都不想看她的孩子们一眼。或许之前听说的,也不过是一种刻板印象罢了;又或许,郑澜月在阿瑞乌族中待了一段时间,慢慢地被他们同化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
这天,郑澜月吃过午饭,到外面散了半个小时的步,便打算回到城堡里去。虽然现在吴风希望她能赶快病好而大大提高了她的自由程度,但她仍旧不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否则管家也是会报告给吴风的。
在最后的几分钟里,她抬起头来望着一片碧空如洗,竭尽全力想要多呼吸几口外面的空气。最后当她依依不舍地要离开这里时,突然,她意识到那片澄净的蓝色里闯入了什么不和谐的东西。
那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那是一只鸟。说来新奇,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些活的小动物了。那只鸟在她的视野中慢慢变大,郑澜月感到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这时,管家高喊着从城堡里跑了出来,似乎是要她赶快回来。但郑澜月只当没听见。最终,那只鸟坠落在了离她不足一米远的草地上。
这是一只鸽子。郑澜月自动忽略管家的声音,走上前去查看。鸽子的羽毛本应是雪白雪白的,只是如今那雪白的羽毛却被一片殷红染得触目惊心。这只鸽子受伤了。
这里居然会出现一只鸽子?郑澜月觉得奇怪,试探着伸出手来,把那鸽子捧在自己掌心托了起来。这时,管家跑到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