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天地间早已混沌一片。城墙上的火把摇曳不定,朦胧的光线勉强照亮周围几丈的范围。冷风呜咽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了守卫们的衣领,几个冻得直打哆嗦的守卫缩了缩脖子,互相挤得更紧了些。
“哎,这鬼天气!”一个身材较为壮硕的守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掌,骂骂咧咧道,“说变就变,昨天夜里还暖烘烘的呢!”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年纪稍小的守卫立刻附和,牙齿打着颤,“这雾气也是邪性,说来就来,跟见了鬼似的!”
“呸,少在这儿胡咧咧!”壮硕守卫瞪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又搓了搓手,往掌心哈了口气,“老子当年在边关,什么样的鬼天气没见过?雾大点算个球!”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几声惊恐的叫喊。原本围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守卫们纷纷一愣,扭头望去。
“什么情况?”一个年纪稍长、穿着皮甲的领头守卫眉头一皱,站起身来,“大半夜的不睡觉,闹什么呢?”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混沌,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像是见了鬼似的。
“出事了!”年轻守卫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长矛差点掉在地上。
“娘的,慌什么!”领头守卫一把稳住他的肩膀,呵斥道,“拿好武器,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时,一个小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色黢黑,头发上还有被火烧的痕迹。
“头儿……头儿!”小兵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不好了……有人……有人放火!”
“放火?!”领头守卫心头一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哪里起火了?谁干的?”
“不……不知道啊!”小兵手指颤抖着指向右后方,“就……就在那边,南……南街附近!”
“南街?!”领头守卫脸色骤变,南街可是众多商铺的聚集地,而且挨着粮仓,若是出事,这责任谁也担不起!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留几个人守在这,其他人跟我走!”
众人不敢怠慢,跟着领头的守卫一路狂奔。越靠近南街,烟雾就越浓,火光也越亮。
“他娘的!”领头的守卫看到眼前冲天的火光,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数家商铺已经被大火吞没,粮仓的一边已经起火,“救火!快救火!”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一脚踹开挡在面前的半截木桩,“拿水桶,快去找水!”
一群手下慌忙去找水桶,他又拽过一小兵的衣领,无视那群威胁他的商贾,“记住,就说是有细作偷袭,别提粮仓的事!”领头的守卫咬牙切齿地低吼,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要是让将军知道咱们连粮仓都守不住,谁也别想好过!”
领头守卫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的瞎话,竟然歪打正着了。眼瞅着火势就要被控制住,就在这片刻喘息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粘稠的血腥气。
“头儿!城……城门破了!”负伤的小兵仰面栽倒在他脚边,染血的睫毛颤动着,说话时嘴里直往外冒血沫子,“他们……杀……杀进来了……”
领头守卫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城门破了?怎么可能!他明明……身后明明灭灭奄奄一息的小火苗在他的注视下随着一阵风黯淡下去。
浓雾之下,忽然浮现出一片黑影,初时只是零星的斑点,而后迅速扩张,最终化作一群面目模糊的人影。人影越来越清晰,像是一队从幽冥而来的恶鬼,无声无息地包围了他们。
为首的素衣人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锏,在雾色中折射着冷冽的光芒。
那兵器他怎会不知,只是一切都已来不及。
可他不能降。
就算降了,他们也活不长了。
“弟兄们!”他绝望地嘶吼一声,举起手中的佩刀,冲入浓雾之中,“跟他们拼了!”
白茫茫的雾气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诡异地贴着宫墙蔓延,将金碧辉煌的皇宫包裹在一片混沌之中,遮住了最后一丝天光。
大殿之内,诡异的连呼吸声都被死寂吞噬。
“父皇,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焦景琙右手拄着一柄染血的宝剑,盯着龙椅上的人,“这皇位,您是让,还是不让?”
焦临渊端坐在龙椅之上,嘴唇干裂,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龙椅扶手,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
“逆子!”焦临渊的咆哮打破了死寂,颤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竟敢弑君篡位,简直是欺师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