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老四……”
慕璟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下,他低头去眼中异色:“臣弟宁愿坠崖的是自己。”
“胡说!”圣上厉声打断,“你与老四都是朕的亲弟弟,无论失去哪一个,朕都会痛彻心扉,以后不得再提。”
“臣弟知错。”慕璟恭敬应下。
“那瑄王妃……”圣上忽然转了话题,慕璟抬眸看到他冲着灵堂那的方雪鸢扬了扬下巴,“病成这样,看来对你四哥用情至深,你多照顾她。。”
慕璟睫毛微动:“是。”
圣上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他视线掠过那边和同僚说话的方明虎,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慕璟的肩头,转身离去。
慕璟送圣上离府时回眸看了眼那边的方雪鸢,眸色又深了几分。
慕璟送圣上与皇后离府,回来时正看到方雪鸢已经又跪在了蒲团上,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灵位,烛光在她侧脸落下冰冷的光线。
她似乎瘦了不少,他记得清楚,她与四哥大婚那日,她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现在脸又小了一圈,原本就又圆又大的杏眼也有些凹陷。
慕璟默默地走到方雪鸢身边,见她盯着前方,眼神虚无,眼眶虽然发红,可是没有看出流泪,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从她知道慕璜的噩耗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哭过。
慕璟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女,没想到内心却比外表看起来坚强得多。
换做其他人,此时估计早就哭晕过去了。
皇室成员丧礼,特意请了慈恩寺的弘觉大师来诵经念佛。
弘觉大师带着九名僧人进来时,灵堂的线香燃得浓烈。。
大师看到方雪鸢后深深地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见过王妃。主持师兄南下讲经去了,贫僧特意前来念诵往生咒。”
“有劳弘觉大师。”方雪鸢起身回礼,弘觉大师又道:“王妃节哀。”
弘觉大师跪坐在灵堂正中央,九个年轻的僧人分别跪坐在他的身后,“咚,”第一个木鱼声敲响之后,灵堂里响起了绵延不断的诵经声。
方雪鸢披着丧帽,跪在灵堂左边的蒲团上,视线落在面前虚无的一点。
慕璟端跪于她的身侧,垂眸望着膝前的地砖,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凤眸里映着幽幽烛光,神色肃然。
等今日的超度诵经结束的时,已经亥时三刻了。
方雪鸢跪得双腿早就没了知觉,她多次想回屋休息,可一想到自己做的荒唐梦,还有之前盼着慕璜别回来,没想到一念成真,心里多少有些罪恶感,心里默念着:“死者为大,死者为大……”
尽管左膝又痒又疼,却硬是从白日生生跪到了深夜。
“王妃殿下,奴婢扶您回寝殿吧,”芝桃伸出手欲扶她,“您也该休息了。”
方雪鸢扫了一眼周围,来的宾客都差不多走完了,不用勉强自己再假装,于是点点头。
在芝桃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她双腿直打颤,左膝一阵钻心疼痛袭来,眼前天旋地转,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恍惚间自己栽进了个结实的怀抱,幽幽兰草香混合着灵堂中的线香香味钻进了鼻腔。
“小叔……”她最后抬眸瞥了眼上方的男人,失去了意识。
“嫂嫂,嫂嫂!”慕璟轻呼她,怀里人的人脸红得不正常,伸手一摸,烫得吓人,“又发热了……快!传府医!”
说着他一把打横抱起方雪鸢,大步流星地朝着她的寝殿走去,衣袂翩跹间扫过满地纸钱,转眼就消失在了回廊处。
管家刚送完最后一批吊唁宾客,转身便撞见王爷的胞弟抱着王妃疾步进了内院,他尚未来得及细想,芝杏已领着府医小跑着追了上去:“吴大夫您快点!王妃昏过去了!”
“王妃染着风寒还坚持守灵……”管家垂眸抹了把眼泪,不住地点头,“当真是情深义重。”
吴大夫诊脉后断言是风寒未愈又兼操劳过度,需静养调理。
慕璟微微颔首,忽见锦被下方雪鸢的小腿正轻轻抽搐:“嫂嫂的腿疾似乎又犯了,劳烦大夫再看看。”
“好,待微臣瞧瞧。”吴大夫挽了挽衣袖。
芝桃小心翼翼掀起裙角,露出方雪鸢左膝处触目惊心的淤青,中央鼓着个紫黑血包,周围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伤势这般严重。
“王妃……”看到她伤城这样,芝桃和芝杏都要哭了。
“王妃久跪受寒,血脉不通,旧疾极易发作,”吴大夫用手指点了点血包,方雪鸢在昏迷中痛吟出声,秀眉皱了起来,吴大夫又道,“得立即把放血化瘀,不然这血继续留在里面,只怕腿会废掉……”
慕璟看着昏迷中脸色潮红却唇色惨白的人儿,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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