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厉害。安施没心情想这些,虽然姜丰说了没什么大事,但她真的很难信任他的判断,毕竟尤灵是实打实的失踪了。
天山虽然大,但也不会平白无故跑丢一个弟子吧。
姜丰看了安施一眼,突然深深的“唉”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 “你都要做尊上的徒弟了,还想尤灵的事做什么,要操心的恐怕只剩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了。”
因为杜未确实不对劲。安施看了他一眼,觉得对方有点傻,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姜丰却似乎是看出了安施的心思,他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郑重其事道: “你放心,尤灵师姐的事包在我身上,一定找到她,你就安心去做你的大弟子吧!”
?
真的能放心吗?
见姜丰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安施虽然对他表示怀疑,也只能暂且压下心头不安。
这日过的极慢,但终究入夜了。
安施想着尤灵师姐的事,还有明日拜师的事,突然有些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随后深沉的叹息了一声。
她侧过头,看着那只睡的死猪一般的狐狸,没好气的戳了戳,念叨: “你再睡不醒,我只能丢下你喽。”
如此戳了一会儿,她居然开始打哈欠了,接着就进入了梦乡。
*
刚刚入夜,一连寂静了几日,摩枭住处终于传来一些响动。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一身血色的男子缓慢从屋中走了出来,他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掌,皮肤在月光下,白的发亮,额间黑发被血凝结成一缕一缕的,有些黏在脸边。
他的一只手拖着一具尸体——尸体在地面摩擦,发出“刺啦——”的闷响。
“倒是大意了,居然这么宝贝这个炉鼎,还下了追寻之术。”男子轻啧一声,口吻与摩枭一模一样, “不过也是你运气太差,偏偏赶在......”他停住话茬,随手一丢,那尸体在地上翻滚几下,露出一张被腐蚀的面目全非的脸,衣着打扮,赫然正是那金丹期的修士!
摩枭举起手,略微打量了一下那从修士身上摸到的宝贝,那是把漂亮的弯刀,不过刀口处被自己刚刚削掉了一块,已经失去了法力,摩枭翻看了几下,恶趣味地对准了那尸体,轻轻丢了出去——弯刀在空中回旋,直直插入那人胸口。
“烂刀配烂人。”摩枭啧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手中丢出一道火焰,火焰诡异极了,黑漆漆的一片,缓缓在空中燃烧着,被他丢在那破屋子边上的瞬间迅速蔓延,随之,在那火焰之中隐隐传来婴儿啼哭之声。
“呜哇——呜哇——”
摩枭低低的笑声混杂在这古怪的啼哭声中,若隐若现,而这间破落无人问津的房子,在顷刻间就被这诡异黑火尽数吞噬,最后只剩下一地黑水......
*
直至夜幕转深,星辰闪耀又黯淡。
临近晨时,天幕初明,然而聚拢在天边的乌云却久久未散,这座属于人皇的城池,雀城,在阴云密布之中,苟延残喘,如同被囚禁于一张庞大而又晦暗的壳子里。
摩枭站在雀城最高楼的顶峰,黑发飞舞,身姿挺拔,此刻,他一身血水已被清洗干净,倒是有些像那些气度不凡的修真者,只是手指尖缠绕的黑气坐实了二者的不同之处。
他目视南方,良久的眺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这雀城,似乎从他有记忆起,就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一座死寂的坟场,但葬的是活人。
摩枭收回目光,又向北看去——极北的地方,隐约有高山耸立,云海成片。
站在这里眺望天山,倒是他曾经无聊时最常干的事,不过,在那时,天地之间与现在已然是截然不同的样貌:看苍天,仿佛被墨色染透了一般,渗着红色;看大地,雀城内星罗密布的街道闹市,从深处便燃着黑色的火焰——哀嚎,痛苦,绝望,都尽数淹没于不尽的黑火之中了。
摩枭回想着这副场景,神情冷冷的。
那场景由他亲自打造,很美,但也太美了,美的令人窒息。
不,倒也不是全然出自他之手,除了摩枭外,另一位贡献最大的,便是他身边那位姓宋的家伙——如鬼魅一般捉摸不定,如毒蛇一般阴险,又比狐狸更加狡诈的存在。
到头来,这个原本只配躲藏在黑暗之中的小人,终究是堂而皇之的走到了天下人面前,并给自己好好的上了最后一课:
比如时空颠倒的那日,他以清剿仙门最后势力为由,请自己出魔域,然而途中居然遭了仙门的算计,对方用了不知什么法器,将自己囚于阵中,以天雷绞杀。而真相大概是,这家伙将自己行踪透露给了仙家。
“真有趣。”
摩枭从有记忆开始,便不断的经历着背叛,他被许多人背叛过,只是他实在习惯不了这种感受,也无法理解为何背叛的无聊戏码总会落在自己头上,冥思苦想之后,他仿佛明白了这问题的根源所在——因为自己不够强。
他最终变得足够强了,踩在众仙门的头上,看妖魔向自己臣服,原先以为这便是自己找寻的答案,然而,这最初臣服于自己的家伙,还是在最后给他上了背叛的最后一课。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宋温禄。”摩枭垂眸,似是疑惑一般,喃喃自语, “无垢也好、仙门也罢,他们恨我,或许还能说是理所应当,你呢?”
“你只是吾足下蝼蚁而已,哪里来的反叛之心呢?”
和人类一样,妖族之中也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妖皇血脉源于上古,能令万妖臣服,有此血脉的便被叫做妖皇。
十多年前那次妖魔霍乱,妖皇连同魔尊一道被天山五位长老以身绞杀,所有人都以为妖皇血脉已绝——然而并非如此,数十年后,他与天山撕破了脸时,新妖皇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俯首称臣,为他出谋划策,一朝屠尽仙门。他自称宋温禄,不知来路,却身负妖皇血脉。
“算了,无所谓。”摩枭垂眸,他如今体内功力已然不足昔日两成,但早已习惯了睥睨众生的态度,摩枭同样对这妖皇并不放在眼中,他似笑非笑道,“回顾往昔,忽然发觉身边尽是些碍眼的虫子。”
“既然你跳得厉害,就找个时间,先除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