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鸨似笑非笑的眼神,摩枭同样笑了笑,随口道:“客人?大约是贵客吧。”
鸨看似随意,但摩枭仍能感到对方正若隐若现的打量自己的眼神,一丝狐疑闪过鸨的眼底——摩枭低低笑了两声,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这层妖的外壳。
唉,在修为不凡的纯粹的魔面前,自己这个捏造品,可是想藏都难藏。摩枭戏谑的想着。
鸨收回目光,一把拉住身边馋的流口水的鸠,他脸上的笑意顿时虚假了几分,敷衍道:“哎呦,那可真是我魔宫蓬荜生辉,不知这位贵客如何称呼?”
如何称呼?摩枭想起了些往事,他张了张嘴,却是咽下了名字中的第一个字,语气玩味的回答:“枭。”
一些旧事重新被回忆起,纵使旧事的经历者并不想回忆:
“魔尊手下有三人,鸠、鸨、隼、唯独差了最后一个恶贯满盈的,枭,弑母之罪,实在是坏透了。”
当年,鸨对着还是“她”的摩枭用如此可惜的口吻说着,然后抬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女,少女通身惨不忍睹,似是已然奄奄一息了。
他嬉笑道:“可惜魔本无母,又如何犯得这弑母的穷凶极恶之名?但是你......呵呵,你那师父如父如母,待你杀了他,不如就领了这枭的名字,随我们回去吧,想来,兴许这便是凡人口中的天意了?”
片刻回忆后,摩枭微妙的挑了挑眉,重新看向面前的这个鸨——倒是和当年长的差不离。
听了摩枭的话,鸨惊讶的扬了扬好看的眉毛:“啊呀,我们三魔一直是缺一位名叫枭的,我们以为.....哈哈,看来贵客到访,居然是天意了?”
连话也差不离,真是什么魔说什么话。
“是,自然是天意。”摩枭古怪的笑笑。
确实如天意一般。摩枭当年遇见这位鸨,怕是数年后的事了,没想到此世他主动前来魔域寻物,而这三魔还未重返人间,居然就阴差阳错的再次碰上面了。
只是可惜,当年三魔因事态特殊,愿意以身渡摩枭脱离苦海,而这世相见,对方怕只有满心的疑虑忌惮。
好在魔域向来强者为尊,摩枭倒是并不发愁如何同这几位旧时重新搞好关系,他如今心里正惦记着安施:她刚刚的传音,分明在说自己正在禁地。
虽然摩枭一头雾水安施为何会突然去禁地、虽然他感觉有自己留在她体内的那道符印,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一股危机感始终萦绕在摩枭心头。
于是,他也不跟这鸨兜圈子,开口道:“吾来取两样东西,无暇石与蛟龙皮,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摩枭已经想好了炼化安施的方式,能不让安施感到痛苦的方式,唯独只有用天山玄草护其经脉,无暇之石保其身骨,最后......嗯,蛟龙之皮护其体肤,甚好,甚好。
摩枭吩咐的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鸨显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而旁边,鸠咬下手中“糖葫芦”的第二颗“山楂”,咀嚼了两下,口水止不住的流。她歪了歪脑袋,帮鸨问出了口:“凭什么给你。”
“我赶时间。”摩枭没多少耐心,即使是面对旧时,他可没什么重逢喜悦之情,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他冷淡道,“要么赶紧取出来,我欠你一个人情,要么,我杀了你,自己去取。”
鸨实力不弱,当年鸠、隼纷纷死在天山,但他仍能逃脱出来,还把自己拐了出去。但如今摩枭实力恢复了大半,自然也不畏惧于鸨。
听了摩枭颇为不客气的回复,小姑娘诡异的笑了笑,她正要发作,鸨却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
鸠被制止了举动,一脸委屈地盯着红衣男子看,大眼睛里全是不解,鸨却没做解释,看向摩枭,笑眯眯道:“贵客这取走两件,却只欠我一个人情,是不是不讲道理了点,何况还要问一个问题。”
摩枭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两个。”
“成交!”鸨果断答应,随后笑的眯起眼来,眼中似有秋波,更显出几分风情,他娇滴滴道:“贵客要问什么?”说着,他看了眼鸠,示意她去拿。
“万魔之母的事。”摩枭并不掩饰,开口道,“魔尊教你许多,这种小事你应当知道。”
鸨眼中疑惑一闪而过,随后笑道:“原来是这种小事——”他沉吟片刻,用手指柔柔指了指自己脚下,轻笑道:“诺,你踩着的便是。万魔之母乃上古魔神,是我等可望不可即之所在,只是当年陨落后,残留尸骨落入幽海,便成了我等魔众温床。”
这事摩枭并不陌生,只是仙家那边的描述有所差别,上古时期,天山先祖斩杀罪恶滔天的魔主,而后将群魔困于幽海之中,换天下太平盛世。
但魔神死了上万年了,这与安施又会有什么关系?
摩枭皱眉道:“然后呢?”
鸨面露委屈,轻声道:“我只知道这些,贵客怎么还不信了呢?”他仿佛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嘴,“贵客为何要追究这个?”
这时,鸠回来了,她手中拿了一个盒子,非常不爽的丢给了摩枭。
摩枭伸手接住,打眼一瞥,便知道里面是自己所要,也懒得耽搁,拿了东西就走了。
鸨却在他背后喊了一声,风情万种:“等等,贵客稍等——”
摩枭停下脚步,他有些不耐烦的回头:“何事?”
鸨娇笑一声,款款上前,在摩枭即将耐心耗干前,慢悠悠的说道:“贵客方才不是说许我魔域两个人情?我如今便要一个,请贵客带我这位贪嘴的小妹一同去玩上一遭——不劳烦您操心,小妹她自会照顾好自己。”
哦?玩谁?修真者?
摩枭挑了挑眉,他并不介意帮这点小忙,事实上,他乐于见此:“我只丢到对岸,剩下的可不管。”
他的话说的不客气,不过鸨倒是不在意,笑眯眯的点头:“这是自然,不敢劳烦贵客太多。”
不敢劳烦?
摩枭暗暗嗤笑,他闭着眼都知道对方明里暗里的都是在试探自己深浅罢了,但他对这种试探并不在意,于是上前提起鸠的衣领子就走。
小姑娘似乎是没受过这种待遇,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连口水都不流了,只是仰着头,一对渗人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摩枭看,像是要把他瞪出两个窟窿。
而身后,鸨故作姿态的挥了挥手,摸了两把不存在的眼泪,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渡海于摩枭而已并非难事,瞬息之间,他们已然到了对岸。
一把将鸠丢到了对岸,摩枭也不等这位憋了一路的小魔头发作,化作一股黑气便消失在了密林中,留下这位小魔头站在原地,磨了磨后槽牙,一口咬掉了手里最后一个“山楂球”。
小魔头打量了下周围,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朝密林之中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