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加了仙法的马车跑的飞快,不出半日,几人便赶到了雀城。
此时正是清晨。
雀城外有一道护城河环绕,此时正起薄雾,马车乘着水雾,“哒哒”奔跑,在一众晨起挑夫之间越过,留下极深的马蹄印记。
城门边有官兵驻守,远远的见了马车飞驰而来,先是惊讶要拦,接着便看到这马车通身仙气缭绕,便认出了是仙家之物,着急忙慌的便撤去了阻碍。
可惜,凡人手脚仍是不够利索,瞬息之间,马车已然到了门口,在障碍前忽的仰天长鸣,奋起双蹄,踏空便越过了守城官兵,径直奔入城内。
随后,马车速度也很快慢了下来。
此时雀城内均是早起做买卖的商贾挑夫,也算是热闹,行人纷纷攘攘,见到这样一批仙家马车,却不像偏远小镇那般惊奇,反倒是习以为常,少有人好奇打量的,大多只是看一眼,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雀城为人皇居所,且不说常有仙家来此挑选弟子,就说那一气盟便有不少驻扎于皇宫内外的,像这样高调的修真之人倒是屡见不鲜。
安施调息一晚,如今精力充沛,加上又是头次来雀城,忍不住的挑帘子往外看去。
这时,只听宋温禄轻笑一声,道:“雀城繁华,好玩之处甚多,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太对,理应由禄做东,带几位仙家游玩一番。”
他思索片刻,提议道:“下次若是仙家来此,烦请一定告知于禄,禄定当好生款待。”
此话微妙,三人都不大好接话。
毕竟皇城内的那位新人皇若是知道宋温禄回来了,怕不是要让宋温禄和其余几个皇子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安施放下帘子,看了宋温禄一眼,也不知是因为到了雀城,还是因为摆脱了白穆,宋温禄此时看上去心情极好。她不太想打断宋温禄此时的好心情,便没说话。
窦穆旬开口了,他点了点头,隐晦提点:“若是之后还有缘再见,自会叨扰三皇子。”
这一路短暂,但面对一个将死的凡人,对方态度温和谦逊,甚至不久前还帮过他们——常人都会有些心情复杂。
一旁,成芩也难得开口,口吻冷淡,却也藏了几分关切:“三皇子可有之后的打算?”
安施同样看向宋温禄,等着他的回答。
宋温禄像是看出来几人担忧之事,微笑道:“诸位不必为禄担忧。”
他略略一顿,随后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身处皇家,这些都是禄自应面对的。”
这时,马车停下了。
安施一愣,下意识的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可刚将眼睛往外翘,便恍惚的才意识到——此时便要分别。随后,手中的帘子便握不住了,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这感觉真是奇怪,像是心被搁在了蒸笼里,底下是焦灼,上面是不出气,仿佛要将人的心都胀大也不停歇。
安施的话在嘴巴里打了个回旋,随后终究是化作一声叹息,被她吐了出来:“到了。”
宋温禄神情淡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后,站起身来,缓缓向车下走去。
安施静静坐在原处,忽然同样起身,也不说话,便追了上去。
两位师兄师姐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未阻拦。
“殿下稍等。”
那款款离开的背影随之顿住,宋温禄回过头来,目光沉静,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口吻轻松:“安施仙家,可还有事?”
安施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位三殿下站在城门口的模样,心有城府,从容不迫——似乎正与此时的他重合。
明明之后的日子并不会那么容易,但宋温禄却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安心感。
张师兄曾说:“大丈夫不能露怯,逞强也要撑过去。”
因此,他是在逞强?
安施分辨不出,便不再细想。
她低头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玉牌,玉石凉意淡淡的传递与安施手心,这使她原本胀大的心绪迅速塌了下去。
这是师父赠她的弟子玉牌。
安施定了定神,随后上前一步,将玉牌直接递给了宋温禄,平静道:“这是我的弟子腰牌,殿下把这个收好。”
宋温禄看向安施手中之物,眼中疑惑,浅笑道:“仙家为何赠我此物?”
“算是......”道歉,替摩枭道歉。
安施的话到了嘴边,被她咽了下去,随后继续道:“算是告别之赠。此令牌算是我以安施之名的一次许诺,但不可牵扯人皇之争。”
小狐狸精上天山的理由是被人追杀,他下了天山便要杀宋温禄的缘由,想来就必定是和宋温禄有关。安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却知道自己决计不能帮小狐狸精杀人,至于其他......
既然摩枭要取你一命,我便先赔你一句承诺,姑且算作替他弥补错误就是。
安施心中想着,嘴上却道:“我等救殿下于危难,自然不想看殿下步入另一重水火。”
“这……”
闻言,宋温禄犹豫片刻,仍是客客气气的摆手道:“这对仙家而言怕不是极重要的东西?禄不好收下。”
“不必仙家、仙家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安施摇头,将令牌再次往宋温禄手边递了递,“这令牌不过是一个象征,有与没有我的身份也不会变,你拿去便是。”
“不会变......”
宋温禄似是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随后,像是哑然失笑一般:“你...倒是洒脱的很。”
他没再推脱,接过了令牌,放在手心中摩挲了几下,随后小心的收在了身上。
宋温禄对安施微微一笑,“多谢。”说罢,也不再多客气,转身便离开了。
一直看着这三皇子背影消失在远处,安施才从静默中醒了过来,她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此时已然空空荡荡。
师父教诲,拯危扶弱,因此安施便将师父赠予她的玉牌当做信物,交给了宋温禄,像是一种对自己的誓言一般,想来师父知道了,也不会责怪。
安施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回到了车上。
马车上,窦穆旬与成芩像是并不在意她离开去做了什么一般,贴心的避开了话题。
窦穆旬笑笑:“一路倒是顺利。”
成芩则是上下打量着安施,关切道:“师妹你如今感觉可好?”
安施之前使出的那幻术古怪至极,中途成芩与窦穆旬都想渡气给她以减轻安施负担,然而却仿佛被直接吸去了一般,只能让她自己苦撑,好在最后没事。
安施先前休息调息后,已经感觉没什么大碍了,但看两人皆是关切目光,她还是再度沉下心来,查探了身体一番。
气息平稳,灵气充沛。
安施点头:“无事。”
两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而安施却没睁眼,她发觉,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同了,探寻一番后,安施猛然发觉了原因所在。
闭目凝神的少女张了张嘴,似是疑惑般补充了句:“但我似乎,突破了?”
正是如此,体内灵气磅礴涌动,先前闭塞之处已然通畅,如今,安施实力已是筑基六阶!
且不说安施,就连窦穆旬与成芩都一脸的迷茫,似乎没听清安施所说:“什么?”
“我突破了。”安施确定的重复了一遍,随后睁开眼,茫然的看向两人,手下意识的朝乾坤袋摸了摸,随后神情更是古怪:“但灵石没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