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铸猛地推了安施一把,堪堪让她躲开了鸠的偷袭,随后扭头冷声呵斥:“吓傻了就滚回去,别添乱!”
安施猛地醒了过来。
她毫不犹豫,不管不顾的冲向无垢的方向。
似乎发觉了安施在向自己的方向本来,摩枭回过头,疯狂的黑焰忽然平息,他微微笑了,垂眸看向安施,自然的递出一只手来,声音放缓:
“跟吾走吗?”
安施对上了他的视线,而正是这一瞬的注视,她猛然确认,这才是摩枭:只因他的目光无论何时,都显得格外飘忽,除了此时,或者说,他唯独只注视着安施,从未在意过旁人。
无论摩枭是什么,他都不在乎有多少人因他而死,他冰冷而无情,而自己居然因为怜惜这种人的求生,而数次放任他离去!
“我真是蠢。”安施没有理会那只手,低声道。
没有人阻拦,她一把抱住了颓然倒下的无垢,冷冷的盯着摩枭,一字一顿:“我早应该杀了你。”
而这时,安施身后传来遥远的,熟悉的人的喊声。
岳微疯狂的向她挥手,并冲了过来:
“跑!安施!!!跑!!!他会杀了你!——”
“跑啊!!安施!!!跑!!!”
“跑!————”
与此同时,她看到黑衣魔物突然出现在桑铸身后,一把扭下了他的头颅;红伞在岳微身边飞旋,下一刻,不容安施喊出一个字,岳微瞳孔忽然涣散,她砰然倒地。
仿佛忽然被针刺一般,岳微倒地的瞬间,与过往那些死亡堆积在一起,化为一种无状的悲伤,瞬间压垮了安施,而更加冷静的头脑在此时占据了上峰。
少女死死的抱着那个被染上了鲜血的、本应一尘不染的男子,黑漆漆的瞳孔中充斥着愤怒,从她手中飞射出无数银丝,细小的莲花一朵朵绽放在银丝之上。
摩枭淡淡的看着他,随后收回了那只伸向安施的手,遗憾道:“你现在在乎的还是太多了点。”
“只是吾没拿到玄妙方盘,这可如何是好。”摩枭自言自语。
他懒洋洋的抓了抓后脑勺的黑发,漂亮的眼睛里,诡异的火苗再次燃起,飞射向摩枭的银丝脆弱的如同发丝一般,连同那一朵朵娇小的莲花被碾的粉碎。
一阵彻骨的寒气顺着银丝传到安施全身。
“算了,”似乎是有些厌烦了,摩枭叹了口气,抬眼再次看向安施:“不是说喜欢天山吗?它如今是你的了,吾把这些魔带回去,你就当是......”
摩枭的神情突然僵硬了。
安施的手中出现了一只小小的,被打磨过的骨笛,她看了摩枭一眼,没说一句废话,下一秒,一掌碾碎了骨笛!
会有用吗?
在回顾之前与摩枭相处的所有过往,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骨笛,直觉告诉安施,这东西或许...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她看到摩枭的表情变得难看,漂亮的脸此刻变得扭曲,他下意识的动了杀意,却又一点点按捺了下去:在互相凝视的这片可怖的死寂中,摩枭突然移开了视线。
“该走了。”他缓慢的开口。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于空中,所有魔物忽然间消失殆尽。
余留下的,是满目疮痍。
温术痛苦的嘶鸣声,骤然响起——
安施怀中,无垢的体温迅速流逝,让人难以想象,如此强大的人生命亦然脆弱不堪。
一阵晕眩,安施强撑了下来,让自己保持冷静,眼下她必须撑住立刻回天山,以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天山弟子,听我号令,带好你身边同门道友,随我速回天山!”
*
此次魔物偷袭,天山前往参加比武大会的弟子损失惨重至极,第一首席南宫陨落,参与比武大会的半数弟子死去,最重要的是——无垢生死未卜。
寒天藏春岛上,众长老齐聚,瞪大了眼睛看着床铺上奄奄一息的无垢,纷纷惊得说不了话。
安施“嘭”的一声跪下,冲着众长老急切道:“长老快救我师父!快救尊上!”
然而,却见赤藏长老皱眉摇头:“尊上修行功法为独创,我等也从未达到尊上所在的化神之境,实在不知,如何救啊......”
鸣灯看了无垢一眼,一贯笑眯眯的脸色此时也变得严肃起来,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无情:“天山尊上如若消陨,何人能接替这执掌天山之位?”
器庭看了鸣灯一眼:“自然是尊上之徒。”
鸣灯冷笑:“安施资历这么浅,如何服众?”
你们在说什么?!
“诸位长老,是不打算救我师父了吗?!”安施怒道。
众长老纷纷沉默,随后,还是念法长老开了口,“安施,你师父是化神之境,天下仅此一人,无人能救得了他啊。”
鸣灯看了安施一眼,“魔物现世,眼下并不是悲怆的时候,还是要速速选出尊上的继任之人才是......”
“你!”
“那自然是要让安施接任才是。”
女人的声音从外传来,众人向外看去,只见许久不曾露面的平春长老一身黑衣,款款走来,她瞥了鸣灯一眼,微微一笑:“诸位,既然你们没法子救尊上,就别在这儿惹人心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