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守一片混沌的“头部”距离路明非的鼻尖不足十五公分，不用谁提醒，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但楚子航的手仍压在他面罩上。

这玩意好像对路明非格外感兴趣，弯着腰观察了很久——如果说它头部那几个黑洞有“眼睛”的功能的话。在路明非窒息前，它终于换了个姿势，似乎是抬起了头。

路明非不知道那“团”尸守是怎么被处理成这个看似无害的气体形态的，但是很明显设计者并不是想特意把它做成没有战斗力的吉祥物——它并不是想要离开，而是仰头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啸叫，周围的黑影都因此骚动起来，一改先前缓慢的动作，迅速聚集向三人的方向。

“走！”屏息明显没用了，恺撒翻身而起，一边伸手想脱除防护服减轻负担，路明非立即提醒：“那边也有塔！”

恺撒抬眼，果然看见浓雾里影影绰绰的塔尖，无奈地骂了一句。

气体尸守速度提升的同时体型也在收缩，很快经过液体阶段，刺破液面戳出了锋利的骨刺，钢青色的躯体上显露出似蛇似龙的特征。

即使没亲眼见过，恺撒也已经分辨出了这些僵尸的来历，一边撤出未成形的包围圈一边问道：“这是尸守？这里不是那座海市蜃楼么？原来它也是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靠水或镜面相连，单论条件的话这里确实有可能是入口。”楚子航道。

高温伴随着吟诵声爆发，追着楚子航的尸守发出破碎的嘶吼，骨骼熔化成通红的铁水，却又在地面上迅速汇聚，嶙峋的僵尸很快又能从中站起来。

“那条件可太合适了大海啊你全是水……”路明非夺路狂奔，“师兄你别背课本了，我们行动迟缓手无寸铁有可能正面刚这群僵尸吗？！先找地方躲！”

路明非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叶修，如果这里真是海市，对方的队伍应该就在附近，运气不好的话吴邪也在，他们两个战斗力还不如自己，这状况必须提醒他们一声！

刚想到这里，浓雾里突兀地传出了人声：“我就说闹哄哄的，果然是有不长眼睛的闯进来了！”

路明非的注意力都放在应付身后的尸守上，身侧一凉才发觉这里还藏着别的人。一道虚影冲破雾气，手持乌黑的长矛掠过，矛尖携裹着劲风点在尸守胸口，逼得它连退数步。

路明非身侧，半路杀出来的年轻人也撤了一步，似乎对冲的余劲同样隔空传递到了他身上，一脸的不耐也掺杂进了讶异：“这么轻？还挺硬？一叶，回来！”

被唤作一叶的虚影长/枪一挽，凌空踏在尸守头顶，翻身跳回年轻人身后，年轻人冲路明非扬了扬下巴：“喂，你们不能打就赶紧退开，别在这碍手碍脚！”

……大哥你谁啊？刚刚那影子是什么，替身使者[注]？你看我捂这么厚实像能听见的样子吗！路明非抑制住吐槽的欲望，毕竟对方看起来没什么敌意，默默往旁让了两步。

“都让你退开了！你在这磨蹭什么呢？！听不懂……”年轻人吼到一半，他的同伴赶到扯了他一把，打断了这没意义的对话。

同伴脸带歉意冲路明非摇摇头，反手拔出了两把枪，眼神一转，凌厉又专注，连开数枪，在尸守群里溅出点点火花。

一位剑客闪到楚子航身侧，后者下意识就要防御，却见剑锋一挑荡开了尸守的爪子：“老叶犯抽孙翔你也跟着来劲往外冲？你差点跑出那蒙眼的铃声范围外了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达成一致有了这个助人为乐的爱好呢？”

楚子航一言不发向尸守抬手，热浪迸发，把它推出更远。

剑客连忙撤步，也不顾他听不见，抱怨道：“老哥你什么情况？连点火光也没有突然就烫起来了，也不提醒一下？你这样很不好打配合的！”

路明非此时一眼看见了喻文州——石头造出的幻象里出现的那个！这是叶修带来的人？

喻文州朝他招手，旋身消失在了浓雾中。路明非见另外几人也有退意，立即通讯道：“老大，他们好像让我们跟着走！要不要跟上？”

恺撒道：“尸守更像敌人，跟他们走！”

这一退就直退进了高塔，有人在内接应，几人一进便将大门顶上了。

窗口瞭望的人松了口气，对众人道：“那些怪物没有继续靠近……不过它们聚集在外面了。”

路明非扶着头盔，一口气还没吐完，就看见叶修在打量自己的行头。

路明非轻轻摆了摆手，脑内打电报：【别猜了，就是我。】

【你穿成这样是隔音？】叶修很快就转过弯来，【脱了吧，那边那个蒙着眼的看见没有，他能防那种风铃。】

——高手在民间啊！

摆脱了一身物理束缚，卡塞尔小队立即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

这座塔底层还算宽敞，采光却不怎么样，只能照亮窗边一小片区域，所有人的表情都因打光显得阴沉了几分。

更压抑的是，空间虽宽，站进十多个人之后也不至于会这么冷清——前提是他们别都跟锯嘴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路明非循着有如实质的低气压看去，别人都是一幅绷紧了的备战状态，对比之下，低气压中心被五花大绑着瘫在角落的君莫笑，便显得是那样扎眼。

只有那剑客打破着沉默，进门之后他嘴可能就没停过：“……周泽楷你也不管好了他，对着外面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什么底细都不知道还敢往上硬冲，在这种地方出事哪有人手支援他？”

叶修往剑客那侧探身道：“好了少天，孙翔和小周打配合都不能撑一个回合的话，也不用支援了。你就当孙翔是听我话才出去的，行吧？”

那年轻人气道：“谁听你话了？！”

这位孙翔很会抓重点啊。路明非心道，余光瞥见吴邪正注视着自己，后者快速地眨了一下眼，权当打招呼。

吴邪身旁的两个人还是一个挂着笑，一个阴着脸，神似黑白无常。路明非视线扫过时，却看见黑面神忽地抬起眼来，目光冰冷，陡然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你们不是‘客人’，”黑面神冷冷道，“从哪来的？”

本来就不融洽的气氛瞬间掉到了冰点，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卡塞尔三人身上，路明非也看向吴邪：你的人怎么突然发难了？盘户口？

“咳，这位爷不太爱说话，我替他说完吧。几位，没得海市允许的人看不见它在哪里，几位是怎么上来的？”蒙眼男人笑道，“接下来免不了要同行一段路，坦诚一点，大家也放心些。”

“重点是这个吗？难道不该先考虑一下外面那些东西要怎么办？”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