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微微张了张嘴，终于在张起灵拿出打火机时忍不住道：“这些文件里会不会有很重要的信息？”

火苗沿着被浸透的纸张席卷而上，眨眼间吞没了其上的所有文字。

张起灵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主，他觉得没必要告知的事情就是拿钢钎来也撬不开他的嘴，路明非看着吴邪的问题石沉大海，再看看盘子里转眼就化成灰的那把文件，有些着急：【要不，我动手抢一点交给叶修？】

【抢？正面你打得过小哥吗？】

路明非沉默了。吴邪正思考重新提问的角度，张起灵开口了。

先前挑出来的关键文件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张起灵又把灰烬碾碎，才去选下一部分文件：“这一切的起因是长生的秘密被发现。现在，他们在死路上已经快走到头了。”

意思是最开始D区是为了研究张家人长生不老的特殊体质，但他们这研究快失败了？

吴邪念头一转，忽然抓住了重点：“这一切……从哪里开始的一切？”

“从天灾，到你，”张起灵伸手指向一边，三个小孩和人形核心都站在那一边，“到他们。”

吴邪看过去，发现即使是黎簇，也没有露出多少惊诧的表情。

怎么连我也算进去了？吴邪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体温不像是非人类的温度。

张起灵好像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一样：“本质没有改变的，不会被梆子声控制。你仍是人类。”

他这话说得很笃定，吴邪无端地生出一股安心感。张起灵转身又走向冷库，这次吴邪跟了过去。

冷库里灯光昏暗，吴邪闭了闭眼，才适应了光线。先看见的是几排深色的铁架，有堆着文件箱的，也有成堆的标签拗口的白色盒子，大概是药物。绕过这些铁架，突兀地出现了几个一人多高的巨大容器，其中一个是空的，剩下的几个内部充斥着无色的液体，被束缚着的人形核心悬浮在其中，戴着呼吸面罩，但很难看见胸口有起伏。

吴邪是一点都不意外会看见这种老套科幻片一样的画面，他仔细观察空培养罐附近的痕迹，不难猜到外面那个20211号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只有这几个人形核心？”吴邪发现空容器之后又是金属墙。

“他们分散开了。”张起灵道，“地上的医院现在只做接受移植后的观察，研究大部分都移到地下据点展开，资料也被分散。

“长生本就有不可避免的副作用，想嫁接到寻常人身上，问题只会更大。

“最开始，他们从张家人身上取材。现在，事情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控制了。”

吴邪明白了，一路过来所见，强行被嫁接后，能成人形核心的是少数，成了也容易失去理智，而且出现了各类缺陷。这显然不是D区想要的结果。

再看看这个地下的还要偷电运行的“地铁”……恐怕D区的运转现状不会太好，就是不知道这和他们的研究受挫是否直接挂钩。

吴邪看向那几个尚未打开的培养罐，人形核心的皮肤惨白，隐约可见青蓝色的血管。

“它……他们，会被怎么处理？”

“以我的能力，也不能完全解决。”张起灵轻轻摇头，“我只能尽量抹去会指向张家的线索，后来人……迟早会发现这项研究无法继续。”

“他们不会试图造出很多像这几个小孩一样的人形兵器吗？”吴邪还记得在这个世界和路明非的初遇，没有理智的路明非都可以轻松和一个经验丰富的园丁对峙，这也许就值得某些人再次尝试了。

“很难复现。”张起灵否决了吴邪的猜想，“而且有火力足够的热兵器就能击杀，他们的价值并没有那么高。”

吴邪默然，看着张起灵又挑拣处理了一批文件。

造成这天灾的人，有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失控成今天这样？到底只是凡人被长生不老的可能性诱惑打开了灾难的盒子，还是这灾难就是他们所希冀的？

吴邪暗自对自己说别太在意，他只是这世界的一个过客，马上就要离开了，这幕后哪怕有什么真相，也留给还年轻的“吴邪”去探寻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起灵完成了文件的清理，带着吴邪他们远离了那几截车厢，朝另一个出口赶去。

叶修跟进以后在抱怨：【你们善后得未免太粗糙，这躺了一地的研究人员，一看就知道有人暴力进出过。】

【当时那么多眼睛看着我们钻进地道，善不善后都会发现我们进去过吧？】

叶修回头看了看已经变得忙碌起来的地下，估计再装下去自己就要露馅了，【还有要交待的事吗？事态继续发展，我可能就掌控不住了。】

昏暗的地下，吴邪同路明非轻轻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吧。】

叶修目光聚焦在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确认”键上，数秒后，“叶修”的眼神忽而涣散，好像出了片刻的神。

不过瞬间，“叶修”的眼神又清明起来。

一切照常运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