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激烈打斗的人,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人,都在同一时间停下所有动作。
扭头看向声源所在之地。
场面一时寂静的可怕。
坐在宽大藤椅上的老人直起身来,长长的胡须垂落在地,他抬眸看向躲在角落里的村长,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用一种看似友善的语气劝告道:“下周就是神的生辰了,为了村子的和谐,老李你应该主动一点的,你说对吗?”
明明是白日,他那双眼睛里却透着隐晦的绿,嗜血的欲望不住闪动着,像是某一刻就会克制不住现出原形。
这样的眼神,绝不属于人类。
村长看向尸体横陈在院门口,死不瞑目的儿媳妇,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他手里已经没有卷轴了。
也就是说,他失去了用来互相制衡的筹码,对精于算计的怪物们来说,无论哪一点,都足为致命。
区区人类,想要困住神,又怎么可能不付出惨重代价,即使是精彩绝艳如除妖师,也不行。
他用这一镇人的性命与灵魂,妄图将神困锁在这段时光里,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不幸的是,这一镇上下几百人的灵魂都被永远的封存在这段节点里,周而复始的不断重复着死亡。
好在除妖师还有点良心,他死之前留下了几封亲笔信,故而作为直系后代的村长一代,比起无知无觉的村民们,知道的总要多一些。
离祭典的日子越来越近,身为除妖师的直系血脉,受诅咒反噬的影响便越强。
别的怪物是实力逐渐增强,他们不是,时间离得越近,只会越发虚弱而已。
这也是村长之所以那么轻易就答应那个年轻人无理的要求里,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躲在箩筐后的村长借着起身的机会,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幸运的是,除了出声制止的那一位,其他人并没有异变的迹象。
这让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除了许罡,暂时没人在白天觉醒意识。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他还不想死,因此瞎话说得毫无压力。
只是声音怎么听怎么牵强,眼底也有些隐隐的慌:“老许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拿大家的东西呢,只是这几天事忙,没来得及挨家挨户通知而已...”
“被我那不争气的儿媳妇拿回娘家救济的金子只是一小部分,大头还埋在走廊两旁的水池里哩,你们找找...仔细找找一定就能找着了。”
“天大地大,祭典最大,可千万别给耽搁了...”
老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最好是这样。”
他抬头朝着几个轻伤的壮汉递了个隐晦的眼神。
他们拿起铁楸,再度走向被挖得乱七八糟的院子,这次连走廊旁的小花坛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四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不成样子。
好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村长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点一点挖起他苦心掩藏的财富,一个接一个意气风发,表情逐渐暗了下来,满脸的苦涩。
地上勉强还能动的人们,则互相搀扶着,捡起自己的残肢断臂,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一旁的座椅上。
不能动的,就只能躺在地上无能的哀嚎着,等待同伴的帮助。
他们从怀里掏出了贴身珍藏的卷轴,轻车熟路的,一把丢进了才升起不久的火堆里。
余一放下望远镜,转了转指尖夹着的金色卡片,冷嗤一声:“可真有意思。”
小企鹅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周身冷凝的气压,再看看即将一贫如洗的资产栏,差点没忍住痛哭出声。
但虎口上拔毛的本事它是万万没有的。
只能用一种略带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让它再次破产的不知死活的npc们。
底下的人们还恍然不觉,他们一脸冷静,淡定的将手脚内脏拼回原先的位置,坐在板凳上静静的等待伤势复原。
有的甚至还有心思闲聊:“老钱,俺记得你家闺女快要出嫁了吧?这下嫁妆有着落啰。”
被他点到的那个憨厚汉子用手挠了挠头,脸上带出些许向往:“是啊,这不是赶巧了么...”
没人在意那些被丢进火堆里的画。
哪怕他们明知道,画上的少年,是世世代代庇佑他们的神。
人们总是这样,刀没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不会觉得疼的。
神奇的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卷轴并未受损,边缘甚至不曾卷边焦黑,就连色彩都没有任何变化。
而预料中的伤口迅速愈合复原的景象也并未出现。
起初只有一个人发现了这个细节。
但慢慢的,惊慌的人越来越多。
“怎么……怎么回事?卷轴我烧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复原?!”
“我也...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