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竖起右手食指,“不会使用任何不明确的字眼,不会给予你产生疑惑的空隙,”主神将指尖往下比画,对准了绮礼的方向,“我会给你一个,能够知道‘某件事情的真实状况’的机会──这是我将名为‘言峰绮礼’的个体拖入我的‘空间’之中的代价。”
任何行为,都需要讲究平衡。
尤其是,世间的律法动摇后,尚未编织出全新的规则的此刻。
主神笑瞇瞇地收起右手。他朝绮礼的方向走了几步,每一个步伐敲击在光滑平坦的地面上,发出‘喀啦喀啦’清脆的声响。最终,主神待在一个绮礼习惯了切嗣会待着的距离上,止住脚步。
“言峰绮礼,我不会要求你做出询问,但是,你若不询问,即是放弃这个机会。”
“那是──”
“你可以询问任何你想要知道真正答案的问题。”主神摇摇头,“我等所言只会属于真实。我从未进行过被人类称之为‘诉诸谎言’的举动。”有一部份契约者认为神辈的言论等同于欺瞒,也仅仅是人类的视角无法理解文字本身所酝酿的力量。
绮礼的顾虑没有因此消去。他的视线停留在纯白的地面而不是那张与‘切嗣’一模一样的脸上。
好一段时间,没有谁开口说话。
主神耐心的等待。
空间,就这么维持着沈默。
直到绮礼挣扎着,做出了决定:“我、想要知道──”
放在过去,如果有人问起“你是否有任何问题想要知道真实的答案?”绮礼会联想到上主。他会将这种问句视作为一种涉及信仰的诱答。他的回答,多半会攸关箴言与诗歌──不止是因为,他在乎父亲给予的评价,更多则是因为,他总是试图成为‘群众’这个词汇的一部份。如果是教会驱逐他以前,绮礼必然吐出众人期望而非自我所认知的言论。那个时候的他、绝对不会如同此刻,如此的无力、如此剧烈的矛盾──
“──我会杀了我的父亲吗?”
脱口而出时,绮礼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完全。
但是那没关系。主神温和的回望了他的眼睛。就像切嗣认真面对他时,会摆出的态度一样。
“你清楚的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如何,都会永远的改变你?”
主神知道眼前的人类想问的是什么。
如果‘言峰绮礼’从来没有与‘卫宫切嗣’相遇,如果世间万物遵循背后流转的规律行走,如果‘言峰绮礼’遵从了自身的‘创造主’赋予的命运,那么──他是否会动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不,你不会。”
主神用切嗣的声线说,“按照命运原本的轨迹,杀死‘言峰璃正’的个体,是名为‘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的人类魔术师。”
“言峰绮礼,你原本只会是你父亲尸首的第一个发现者。”
“正如你昏迷以前在教堂里所目睹的一样。无论是哪一个时空的你,都不会亲手杀死言峰璃正。”
主神闭上了双眼。
“──但你本将因此终生活在未能亲手弒父的遗憾里。这就是你的问题背后,所能带出的唯一真实的答案。”
绮礼脚下的纯白的世界,开始化为一片片斑驳的碎块。
碎快,宛若群蝶飞舞似的,一只接着一只,拍动着新生的翅膀,从地面上起飞,飘过绮礼的眼睛前方,飞散在人类受到局限的视野外面。
‘白色的空间’所构成的‘梦境’──因为做梦者的苏醒,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