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暗涌
“敢如此放肆之人,自然是能如此放肆之人。”朝熙帝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便失去谈兴,让长秋安静侍候。
朝熙帝不再说话,长秋已经猜到敢在他背部留下抓痕的是宫外那位新宠。这段时间朝熙帝时不时出宫,只有莫连真能跟着。每次出宫后回来,朝熙帝都是一副慵懒餍足的模样。
长秋在乾清宫要领头收拾朝熙帝宠幸宫女后留下的痕迹,对男人做了何事后会变成这样心里有数。以朝熙帝在女色上的随意,要他为弟弟守丧的两个月不碰任何女人,本就是一件难事。他没有真的忍住,只是不碰后宫妃嫔,往外发展,也是情理之中,没有出乎众人所料。
令长秋吃惊的是,这位新宠似乎相当了不起。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令朝熙帝念念不忘,且每次找完她后,朝熙帝接下来几日都对宫中的女人提不起兴趣。后宫妃嫔不管使什么手段,能得他看一眼的少之又少。
荣贵人明明已经被翻了牌子,朝熙帝连她的房门都没进,看了一眼扭头便走。荣贵人颜面尽失,先是以泪洗脸,后是不断找慧妃与陈婕妤诉苦,让后宫看足了笑话。瑜美人以前是后宫最得意的人之一,自从说了睿安王妃的坏话,气运急转直下,被姜太后罚,被朝熙帝降位。瑜美人本以为皇帝表哥只是看在姜太后的面上才降她的位,心里还是有她的,不想在朝熙帝面前跳舞截宠,跳到双脚鲜血淋漓都没有得到丝毫怜惜,似是彻底失宠……
宫里以为这是朝熙帝守着弟丧,故意冷落后宫的缘故。
乾清宫里近身侍候的却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尤其是长秋这种侍候朝熙帝沐浴的,能非常直观地面对皇上的“没兴致”。莫连真提都没提放宫女进乾清宫侍候的事,长秋提醒都被他挡了。
长秋想,看来在不久之后,后宫将会迎来一位特别的娘娘,不知能翻动多少风云。
朝熙帝沐浴过后,回到御书房批奏折。批着批着又放下,亲自拿来一道空白的明黄圣旨,蘸墨落笔,一气呵成地挥就一道圣旨。
写完后,朝熙帝放下笔,面无表情地盯着圣旨看了片刻,然后突兀地举起圣旨一手扔到角落,弃若敝履!
旁边站桩的莫连真肩头一缩,默默跪下,凝神关注着朝熙帝的动向,心里暗暗叫苦。之前每次到庄子上玩过回宫都龙心大悦,进入诸事皆顺、平静稳定的贤者时刻,变得好说话、好伺候,不总想着寻乐子。
昨晚分明也玩得尽兴,足足在汤泉里待了两个时辰,出来时抱在怀里的睿安王妃都已经晕过去了。
可惜是三月之约的最后一次。
朝熙帝答应了期满后放姜璃做回睿安王妃,许她以后仅是睿安王妃。
君无戏言,且姜璃在这三个月里确实服侍得极为尽心,无可指摘,朝熙帝走得干脆,没有回头。
一路坐马车回宫,朝熙帝情绪稳定平静,甚至小憩了一会儿。回宫后沐浴,侍候的长秋也表示朝熙帝无异状,只是有几分疲累——两个时辰,不疲累就怪了!莫连真以为庄子上的一切已经过去,朝熙帝终于撂开手,不再沉迷弟妇。
没想到在这等着了。
仿佛被触动一般,朝熙帝的心情非常不妙。御书房被他的气势一压,针落无声。
朝熙帝拿起另一道空白的明黄圣旨又写了文章,写完后在圣旨上盖印,随后立刻扔给莫连真,让他送到内阁。
莫连真瞄了一眼,圣旨的内容是晋封姜璃为超品王妃,一片赞誉她的溢美之词,赞她“终温且惠,淑慎其身”①。
他捧着圣旨退下前,提了一句:“皇上,表姑娘的寿礼到了。”
后日是朝熙帝的三十岁圣寿。前朝后宫,别国使臣为朝熙帝贺寿送来的寿礼已经基本到齐,整理检查后,部分寿礼会安排在圣寿当日唱礼进献。
姜璃代表睿安王府也送来了寿礼。
莫连真亲自去跟进姜璃晋封的圣旨,务必在今日内送达。朝熙帝叫御前副总管太监高斌将睿安王府的寿礼拿过来。
睿安王府进的寿礼是“二九”,共一十八件,包括以鹿为主题的福纹瓷器摆件、书画等,不算太贵重又足够郑重,中规中矩。唯一一件特别一点的装在锦盒里,是一道在皇觉寺求的平安符,符纸装在祥云纹的小锦囊里,锦囊表面还绣着一对鹿角,绣工一般。
“……这道平安符是睿安王妃亲自准备的,由皇觉寺的大主持开光,在佛前放了七七四十九日浸润佛性方完成。锦囊上的祥鹿双角是睿安王妃花了一个月绣的。”高斌小声对朝熙帝解释。
好的寿礼皆有典故,才显出送礼者的拳拳之心。今年的圣寿寿礼,莫连真跟着朝熙帝东奔西跑,无暇顾及,只能交由高斌处理。高斌代表乾清宫与殿中省一同接收查看归档,除了将圣寿当日要当众进献的礼物和其蕴含的典故记在脑里,也记下有些特别或者高斌直觉应该记下的礼物和典故。
虽然莫连真严防死守,但高斌已经猜到朝熙帝在宫外的新宠是睿安王妃,心里咂舌玩得花还是皇上的同时,留意起睿安王府的动静。对于睿安王府进上的寿礼,他早了然于心。
正巧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