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薄暮,金衣翩跹的觅媛立在梧桐影里,指尖缠着墨绿丝线,为恋人徐怀瑾量体裁袄。她将对这位花花公子的缱绻心意,连同暖烘烘的棉絮细细缝进针脚,暗想着待他穿上,便不会再在花街柳巷贪那半分寒凉。
霜风叩窗的深夜,身着金线织就襦裙的觅媛蜷在檀木榻上,指尖银针穿梭如灵猴跃枝。她依着前日为徐怀瑾量得的尺寸,将裁好的云锦裁片细细拼接,把对这位浪荡公子的关切与柔情,连同蓬松的新棉一同密密缝进袄中,只盼这带着体温的冬衣,能让那人在醉卧红楼时也能感知三分暖意。
暮秋的西子湖笼着层金纱似的薄雾,湖边的梧桐树簌簌抖落半黄不褐的叶子,飘落在觅府绣楼的雕花窗棂上。七八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蹲在游廊下,将新采的杭白菊铺在竹匾里晾晒,清甜的药香混着桂子的馥郁,裹着秋风往绣楼里钻。
觅媛赤足踩在温润的青砖地上,金丝绣着猕猴攀枝纹的襦裙扫过盛满胭脂的螺钿匣子。她踮脚推开雕花窗,腕间的赤金铃铛叮当作响,惊飞了栖在梧桐枝上的灰雀。夕阳正将落未落,余晖把她的脸庞镀成蜜糖色,那双琥珀般透亮的眼睛盯着廊下随风摇晃的晾衣绳,突然像只灵巧的小猴子似的探出半截身子——徐怀瑾昨日换下的月白长衫正挂在那里,袖口还沾着胭脂渍。
"又去了万花楼。"觅媛咬着下唇哼了声,毛茸茸的耳垂气得发红。她转身翻出樟木箱底的云锦料子,金线织就的祥云纹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忽然想起前日在绸缎庄,徐怀瑾倚着雕花栏杆调笑,说江南的冬天湿冷刺骨,偏生他最畏寒。当时他指尖勾着她垂落的发梢,桃花眼里漾着漫不经心的笑,却让觅媛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银针穿过丝线的刹那,楼下突然传来笑闹声。醉梦紫裹着狐狸毛滚边的紫貂斗篷,正追着醉梦熙满院子跑,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吃完的糖炒栗子。"八姐!快把我的梅花镖还来!"醉梦紫的声音像银铃般清脆,醉梦熙却将绣着狼头的披风一甩,足尖轻点跃上假山,"想要就来抢啊!"
觅媛被逗得噗嗤一笑,针脚却愈发细密。她特意裁了比寻常尺寸稍宽的衣料——徐怀瑾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总叫人担心风大些就要被吹跑。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摸黑点燃羊角灯,暖黄的光晕里,金线在锦缎上蜿蜒成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树下藏着只抱着松子的小猴子。
"九妹又在对着湖水发呆呢!"醉梦香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她晃着腰间的鎏金豹形玉佩,手里端着碗桂花酒酿圆子,"四妹说何公子的文章中了乡试头名,正央着姐妹们凑钱置贺礼。"
觅媛慌忙将裁到一半的袄子塞进藤编针线筐,耳尖却红得发烫。醉梦香瞥见她藏东西的动作,挑了挑眉:"是给那位徐公子做的?"见觅媛不答,她笑着舀起颗圆子喂进妹妹嘴里,"当心把相思都缝进针脚里,到时候他穿上,可要浑身发烫了。"
暮色彻底漫上来时,觅媛终于缝完最后一针。她将新袄叠得方方正正,夹进熏了龙涎香的锦盒里。窗外的梧桐叶还在簌簌飘落,她摸着锦盒上凸起的金丝纹路,忽然有些忐忑——不知当徐怀瑾展开这件带着她体温的袄子时,会不会发现袖口内侧,藏着她用孔雀羽线绣的小猴子,正朝着月亮伸着手。
霜风裹着碎雪扑在窗棂上,将雕花玻璃蚀出蜿蜒的冰纹。觅媛缩在猩红猩猩毡毯里,金线襦裙的褶皱间还沾着白日晾晒的杭菊碎屑。檀木案上的铜香炉青烟袅袅,龙涎香混着新棉的暖烘烘气息,在室内织成细密的网。
"吱呀——"门轴转动声惊得她猛地抬头,醉梦甜举着青瓷手炉探进身子,橙色襦裙上的锦鸡刺绣随着动作扑棱棱振翅。"就知道你又在熬鹰似的赶工。"二姐将手炉塞进她冻得通红的掌心,指尖扫过案头散落的云锦边角料,"怀瑾那小子昨儿又在聚贤楼摆了三场酒,万花楼的胭脂味都飘到城门口了。"
觅媛咬断线头的动作顿了顿,金丝绣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道:"谁说不是呢?前日见他衣领都起毛边了,倒像个落魄书生。"话虽如此,却鬼使神差地将裁好的袄片往身前比了比——宽袖能藏住徐怀瑾把玩玉扇的手,衣摆长度恰好遮住他总爱歪斜的皂靴。
窗外忽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醉梦紫踩着满地薄雪跑来,狐狸尾巴从紫色斗篷下探出半截。"七姐快看!"她举着支冰棱似的梅花簪,发间还沾着雪粒子,"纳兰京在冰湖上凿了朵梅花,比万花楼的头牌姑娘还俊!"话音未落,醉梦熙的白影闪过墙头,绣着狼纹的披风扫落满枝积雪。
觅媛望着嬉闹远去的姐妹,忽然觉得手中的袄子沉甸甸的。针脚里藏着她特意绣的暗纹:金丝勾出的桃夭图中,小猴子捧着的不是桃子,而是颗缀着露珠的红心。当她将最后一块獭皮领子缝上时,更鼓声恰好敲过三更,铜漏里的冰水已经结了薄冰。
晨光初现时,觅媛抱着锦盒穿过挂满冰棱的游廊。远处传来醉梦艾与苏晚凝的笑闹,说是新收的冬米能熬出琥珀色的粥。她跺了跺冻僵的脚,忽然瞥见湖边垂柳树下熟悉的身影——徐怀瑾倚着树干,月白长衫上还沾着酒渍,正对着湖面梳理他那把象牙骨折扇。
"徐公子好雅兴。"觅媛故意将锦盒抱得紧紧的,金丝裙裾扫过结霜的青石板。徐怀瑾闻声转身,桃花眼里泛起笑意,却在瞥见她通红的鼻尖时突然愣住。他伸手要触她脸颊,却被她轻巧躲过,只将锦盒塞进他怀里:"小心冻坏了,里头装着比万花楼的暖炉更暖和的东西。"
霜雪在两人脚下咯吱作响,觅媛转身时,金丝绣的猕猴在朝阳下晃出细碎的光。她没敢回头看徐怀瑾打开锦盒的表情,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挲声,混着若有若无的抽气声——也不知那位花花公子,有没有发现袄子内衬里,用孔雀羽线绣的小猴子,正隔着云锦,悄悄勾住他的衣角。
寒风卷着细雪扑打窗棂,将琉璃窗上的冰花愈结愈厚。觅媛蜷在铺着虎皮褥子的檀木榻上,金线绣着灵猴摘桃的襦裙拖曳在地,腕间赤金铃铛随着穿针引线的动作轻轻晃动。案头的宣德炉飘出袅袅龙涎香,却抵不住从窗缝钻进来的刺骨寒意,她不时停下手中的活计,呵着白气揉搓冻得发红的指尖。
“吱呀——”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醉梦青裹着青色狐裘闪身而入,发间银蛇发簪随着步伐微微颤动。“又在给那冤家做冬衣?”她将温好的黄酒搁在案上,瞥见锦缎上细密的针脚,“昨儿在书斋撞见何郎,说是徐怀瑾又在画舫上摆了诗酒局,请来的歌姬个个貌若天仙。”
觅媛的银针在云锦上游走的动作一顿,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黯淡,随即又弯成月牙:“天仙又如何?难不成能给他暖被窝?”嘴上说着,手下却将袄子翻了个面,用孔雀羽线细细勾勒内衬上的小猴图案——那灵猴怀中的红心,比先前又大了几分。
忽然,窗外传来清脆的剑鸣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醉梦熙在雪地里舞剑,白色劲装沾满雪粒,狼尾发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恋人大风抱着木剑立在廊下,不时高声指点:“腕子再沉些!使剑不是耍花枪!”醉梦熙闻言娇叱一声,剑光顿时如银龙出渊,惊起枝头宿雪。
夜色渐深,觅媛终于缝完最后一针。她将袄子轻轻抖开,金线绣的云纹在烛光下流转生辉,小猴图案栩栩如生。正待将袄子收入锦盒,忽听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她慌忙躲到窗边,见徐怀瑾翻身下马,月白锦袍上落满雪沫,却仍不忘对着门房抛个潇洒的笑。
“徐公子留步!”觅媛抱着锦盒冲出门,金丝裙裾扫过积雪,惊起一串细碎的声响。徐怀瑾闻声转身,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温柔笑意:“这么晚了,可是想我?”他伸手要揽她的肩,却被她轻巧避开。
“想得美!”觅媛将锦盒塞到他怀里,耳尖泛红,“天寒地冻的,别冻死在哪个温柔乡里,省得本姑娘白伤心。”说完不等他回答,便转身跑回楼里,只留下徐怀瑾站在雪地里,望着手中的锦盒发怔。月光洒在盒面的金丝猕猴上,小猴的眼睛仿佛在狡黠地眨动。
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觅媛将火盆往榻边挪了挪,金线襦裙下露出的脚踝冻得发红,却浑然不觉。她眯起琥珀色的眼睛,借着摇曳的烛光,用银针将最后一小团新棉塞进袖口——那是特意加厚的,徐怀瑾总爱挥扇的右手,可不能着了凉。
“七妹又在偷偷用功?”醉梦红倚在门框上,红色襦裙上的猫爪刺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怀中还抱着只打盹的橘猫,“冯郎说徐怀瑾今日在码头救下落水孩童,倒是做了件好事。”话音未落,怀里的猫突然“喵呜”一声,伸着爪子去抓她发间晃动的珊瑚坠子。
觅媛的针“噗”地扎进指尖,血珠渗出来,在金线绣的云纹上晕开一朵小红花。她怔怔地望着血迹,想起徐怀瑾平日调笑时眼底藏不住的落寞,忽然轻笑出声:“他啊,就爱做这些出风头的事。”嘴上嫌弃,却又摸出藏在枕下的孔雀羽线,在袄子内衬边角绣了只举着药葫芦的小猴子。
更鼓声惊破寂静,三长两短,已是四更天。觅媛打着哈欠叠好袄子,忽听得窗外传来窸窸窣的响动。她蹑手蹑脚掀开帘子,只见醉梦紫蹲在廊下,紫色斗篷沾满草屑,正鬼鬼祟祟往怀里塞个油纸包。“七姐!”狐狸尾巴从斗篷下露出来,“别声张!纳兰京翻墙给我送的桂花糖糕!”
晨光初现时,觅媛揣着锦盒往徐府去。路过湖畔,正撞见醉梦艾与苏晚凝。三姐的绿裙沾着露水,手中捧着新鲜采摘的艾草,苏晚凝则背着竹篓,小心翼翼护着篓里几只刚出生的小兔子。“七妹这是去找徐公子?”醉梦艾眼尖,瞥见她怀里的锦盒,“当心他又带着新曲子去万花楼献殷勤。”
觅媛吐了吐舌头,加快脚步。徐府朱门半掩,她刚要跨进去,却听见门房私语:“徐公子昨儿救人着了凉,今儿咳了一整夜……”心猛地揪紧,她攥着锦盒冲进府,在回廊转角处撞见捧着药碗的小厮。
“劳烦带路。”她晃了晃锦盒,金丝裙摆扫过青石板,铃铛声清脆。推开房门时,药香混着徐怀瑾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榻上的人面色苍白,见她进来,强撑着露出笑:“小没良心的,这么久才来看我……”
“谁要来看你?”觅媛将锦盒重重搁在案上,却偷偷把袄子塞进他被窝,“不过是怕你病死了,没人听我念叨。”她转身要走,衣角却被虚弱的手拽住。回头时,正看见徐怀瑾指尖抚过袄子上的金丝云纹,嘴角噙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斜斜照进来,给那只绣在内衬的小猴子镀上金边。
夜愈发深了,檐角铜铃被寒风撞得叮咚作响,惊起几片残雪簌簌坠落。觅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金线襦裙上不知何时沾了几片杭菊花瓣,随着她起身添炭的动作轻轻飘落。火盆里的炭块爆开一朵火星,映得她耳尖通红,倒与袄子内衬上用朱砂线绣的小猴腮红有了几分相似。
“七妹还没睡?”醉梦兰抱着蓝绸包袱闪进房来,发间鼠形银簪随着步伐轻颤,“南宫润从金陵带回的云锦,特意留了半匹给你。”她瞥见案头堆叠的裁纸样,又看了眼觅媛眼下的青影,抿嘴笑道:“听说徐怀瑾明日要办赏雪诗会,邀了不少才子佳人呢。”
觅媛手中的剪刀“咔嗒”一滞,剪出的祥云纹缺了个角。她挑眉佯作不在意:“关我何事?难不成他少了件衣裳,诗会就办不成了?”话虽如此,却将袄子翻到背面,用金丝在袖口内侧绣出排细密的竹叶——那是徐怀瑾最爱画的纹样。
更漏滴答声里,醉梦泠端着莲子羹进来时,正撞见觅媛歪在榻上打盹。粉色襦裙拖在地上,金线绣的猕猴图案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九姐别碰!”觅媛猛然惊醒,伸手护住枕边的袄子,却见醉梦泠眼波流转,指着羹碗笑道:“趁热喝,里头加了你最爱的桂花蜜,就像某人的甜言蜜语。”
天光破晓时,觅媛揣着新缝好的袄子往徐府去。路过市集,正听见醉梦熙与大风拌嘴。白衣狼女扛着大刀,威风凛凛地指着糖画摊:“我要龙!”大风挠着头憨笑:“姑奶奶,龙得转好久,要不换只老鼠?”话音未落,被醉梦熙一脚踹在屁股上。
徐府门前车马喧阗,丝竹声隐隐传来。觅媛刚踏过门槛,便见醉梦甜正倚着朱栏与燕子严说笑。二姐的橙色裙裾扫过石阶,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七妹来得正巧,你家那位正与人赌诗呢,输家要当众献舞。”
穿过九曲回廊,觅媛在梅亭前停下脚步。徐怀瑾斜倚在雕花栏杆上,月白锦袍绣着墨竹,手中白玉扇轻摇,桃花眼笑得肆意:“诸位莫要相让,怀瑾愿赌服输——”话音未落,瞥见人群外的金色身影,扇子险些失手落地。
“徐公子好兴致。”觅媛晃了晃手中锦盒,金丝裙摆扫过满地残雪,“不过依我看,某些人怕是要先暖暖身子,免得舞没跳完,倒先冻成了冰雕。”她将锦盒抛过去,转身要走,却听身后传来布料展开的窸窣声,伴着徐怀瑾带着笑意的低喃:“小猴儿绣得倒比本人还机灵……”
寒风卷着梅香掠过,觅媛摸着发烫的耳尖加快脚步。远处传来醉梦紫的娇嗔,混着纳兰京的轻笑;醉梦青倚在廊下与何童对诗,青色裙摆扫过廊下新堆的雪人。她回头望去,见徐怀瑾已将新袄披在身上,对着袄子内衬上的灵猴图案发呆,眉眼间的温柔比冬日暖阳更盛。
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觅媛缩在铺着厚绒毯的榻上,金线绣着百猴攀枝图的襦裙下,赤足无意识地晃荡着。案头的铜鹤香炉飘出袅袅青烟,混着新棉特有的淡淡草木香,却压不住她眼底的倦意——自昨夜缝完冬袄,她已守在徐府门房外三个时辰,就等着将这份心意亲手交到那人手中。
“七妹好雅兴,在这儿当石狮子?”醉梦红裹着猩红斗篷翩然而至,怀中橘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爪子还勾着她发间的珊瑚流苏,“冯郎说徐怀瑾今儿要去城西码头查账,这会儿怕是快出来了。”
话音未落,朱漆大门吱呀开启。觅媛猛地站起身,金丝裙摆扫过石阶,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徐怀瑾身着藏青锦袍跨出门,桃花眼微眯,在看到她的瞬间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化作惯常的调笑:“小祖宗,莫不是想我想得紧了?”
“想得你个头!”觅媛将锦盒重重塞进他怀里,耳尖却不受控地发红,“前日见你咳嗽,特意缝了件袄子,冻死在外面可别赖我。”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突然扣住,徐怀瑾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这么着急?不看看我穿上合不合身?”
正僵持间,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醉梦熙骑着黑马疾驰而来,白色劲装沾满泥点,狼尾发带在风中猎猎作响:“七姐!快随我去!醉梦紫和纳兰京在万花楼与人起了争执!”她勒住缰绳,瞥见徐怀瑾手中的锦盒,挑眉道:“徐公子也来凑热闹?”
觅媛心急如焚,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徐怀瑾攥得更紧。他慢条斯理地打开锦盒,指尖抚过金丝绣的云纹,忽然轻笑出声:“小猴儿绣得这般传神,倒是提醒我了——”说着突然扯开衣襟,在众人惊呼声中将新袄披在身上,“你看,针脚密得很,连风都钻不进来。”
醉梦红“噗嗤”笑出声,怀中橘猫也跟着“喵呜”叫了一声。远处传来醉梦甜银铃般的笑声:“徐公子这是要当众秀恩爱呢!”觅媛涨红着脸,狠狠踩了徐怀瑾一脚:“臭美!等会儿再找你算账!”说罢跃上醉梦熙的马背,金丝裙摆扬起漫天碎雪,却不知身后那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将袄子裹得更紧了些。
徐府门前的铜狮结满霜花,觅媛跨上醉梦熙的黑马时,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簌簌声。回头望去,徐怀瑾已策马追来,新袄外随意披着墨色大氅,金丝绣的云纹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算我一份。”他扬了扬手中折扇,桃花眼里闪过平日少见的认真,“万花楼那群人难缠得很。”
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醉梦熙的黑马四蹄翻飞。途经绸缎庄时,忽见醉梦兰踮脚往高处张望,蓝色裙裾上的银鼠刺绣随着动作轻晃。她身旁南宫润正将新裁的狐皮围巾往她颈间系,见众人疾驰而过,高声喊道:“当心城西醉汉闹事!”
万花楼前早已围满看热闹的人。醉梦紫的狐狸尾巴在紫色斗篷外炸成蓬松的毛球,正指着二楼窗户怒斥:“纳兰京!你再不下来,我就把你送我的玉簪全掰断!”二楼雕花木窗“吱呀”推开,纳兰京摇着折扇探出半个身子,发冠上的明珠在雪光里流转:“阿紫别动气,这就下来赔罪——”话未说完,窗内突然飞出只青花瓷瓶,在众人脚边炸成碎片。
觅媛翻身下马,金丝裙摆扫过满地碎瓷。她刚要往楼内冲,手腕却被徐怀瑾扣住。“小心暗器。”他将她护在身后,折扇“唰”地展开,扇骨间暗藏的银丝在雪中泛着冷光。这时,醉梦红不知从哪儿摸出条软鞭,猩红裙裾翻飞间,鞭梢精准缠住从楼上坠落的绣凳:“冯郎!接着!”人群中闪过道红衣身影,冯广坪稳稳接住绣凳,顺势抛向一旁的无赖。
醉梦熙早已拔刀出鞘,白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都给我让开!”她足尖轻点跃上二楼,狼瞳泛起幽光。楼下众人正乱作一团时,觅媛突然瞥见角落里缩着个瑟瑟发抖的小乞丐。她来不及多想,挣脱徐怀瑾的手冲过去,用金丝襦裙裹住冻得发紫的孩童。
“当心!”徐怀瑾的惊呼与破空声同时响起。觅媛本能地护住怀中孩子,却没等来预想中的刺痛。睁眼时,只见徐怀瑾半跪在雪地里,新袄肩头绽开道口子,露出里头细密的针脚——正是她昨夜反复加固的位置。他抬头冲她咧嘴一笑,发丝间落满雪粒:“你这袄子,比我的护甲还管用。”
喧闹声渐渐平息,醉梦紫揪着纳兰京的耳朵从楼里出来,狐狸尾巴还气得直抖。远处传来醉梦甜的呼唤:“都别闹了!燕子严煮了姜汤,快来喝!”觅媛望着徐怀瑾肩头的伤口,突然眼眶发烫。她伸手拍掉他发间的雪,嘟囔道:“下次再这么莽撞,就不替你缝衣服了。”
徐怀瑾笑着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金线襦裙传来:“那可不行,我还等着穿你绣的婚......”话未说完,被觅媛瞪了一眼,讪讪改口,“等着穿你绣的百岁袄呢。”雪纷纷扬扬落下来,覆在两人肩头,远处醉梦熙的笑骂声、醉梦红逗猫的低语声,混着姜汤的香气,在寒风里酿成一团融融暖意。
雪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觅府绣楼,窗棂上的冰花折射出五彩光晕。觅媛跪坐在软榻上,正用孔雀羽线修补徐怀瑾那件带伤的袄子。金线襦裙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绣着灵猴偷桃的素色中衣,腕间铃铛随着穿针的动作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