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眨巴着耿直真诚的眼睛。
祈澜招招手让他也坐下:“这还有一罐吊汤没动过,你喝。”
黑羽摇头:“属下不渴。”
祈澜又把凉糕推过去:“吃这个。”
黑羽又说:“属下不饿。”
祈澜摇着扇子看他:“这些不吃完就要原封不动地拎回去,很沉。”
黑羽弯起手臂展示肌肉:“属下拎得动。”
祈澜垂眸,随手拔了一株狗尾巴草把玩:“你额角沁出来的汗难道是雨水吗?让你吃就吃。”
哦。黑羽点头:“属下遵命。”
又过了两日,天降急雨。
黑蒙蒙的天笼罩在风城上空,屋内的光线不甚清楚,祈澜索性打开了所有的门窗听雨通风。
祈澜现在对雨天有轻微应激,总是会想到刚穿来那天一头栽水里的阴影。这种小弱点最易遗留大患,他必须早日脱敏,把这应激的毛病祛了才行。
祈澜独自坐在厅中,屋内也无人打扰,他一袭轻纱素锦蓝衣,怀中随意把玩着一件碧玉摆件,清清冷冷地坐在圈椅中出神,隔着雨幕看着跟一幅画似的。
黑羽绕过回廊,端着一漆黑瓦罐和瓷碗进来:“公子,该喝药了。”
雨画中的小仙君回了尘世,他放下玉石摆件,万般抵触地接过来药碗,熟练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长痛不如短痛,感情深一口闷,祈澜你可以的。”
黑羽低头憋笑,特意早早地把好消息说出来:“门主说公子明日就不必再喝药了。”
“如此最好。”祈澜将放置温热的药汤一饮而尽,该说不说,医术高深的祈门主配的药,真是高深的难喝。
祈澜咂咂嘴,嘴里泛着苦,他又从蜜饯盒子里挑拣最大的吃。五月开始苦夏,这药若是再喝下去,自己的食欲恐怕要彻底清零。
“晚饭好了吗?”祈澜含着蜜饯问。
黑羽点头。
小厨房已备好饭菜,祈澜移步到饭厅优雅坐下,两眼放光。
黑羽在一旁瞧着,心里闷笑,小公子脑袋坏掉之后胃口大涨,放在以前,每餐饭都是吃几口就放下,断没有现在这样还要盛第二碗的。
祈澜招呼道:“愣着干什么?一起吃啊。”
黑羽说:“这不合规矩。”
祈澜说:“做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黑羽还是摇头:“公子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大公子把属下调过来,护公子周全之外,还要伺候好公子。”
祈澜问出自己穿来后就一直压在心中的疑惑:“我以前身边也没人伺候?”
黑羽点头:“公子从前不喜旁人近身,日常行走都是独来独往,门主只得派了一队护卫远远跟着。”否则也不能让晕血的祈三公子一头扎江里了。
祈澜心说原主身上的谜团还真多,他面上不显,舀了口汤喝。
“黑羽。”
“公子吩咐。”
“既然大哥把你调到我身边,你肩上就担着我的健康和性命。可我要是不顺心,身上就不痛快。”祈澜浅浅笑了一瞬,眼神轻飘飘地扫了黑羽一眼,“现在你既做了我的随从,以后不管在家中还是别的地方,都只需听从我一人调遣,别的什么规矩都不重要。明白吗?”
时隔一月被秋后算账,黑羽抱拳:“属下知错。”
祈澜满意地点点头:“行,翻篇了。你知错就改,应该知道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站着碍眼。”
黑羽迟疑,自己若是不在这里,要谁来伺候小公子吃饭呢?可他不敢多问,生怕又顶撞了公子惹他烦心。
祈澜趁着黑羽陷入了牛角尖,继续瞎掰:“这些饭菜做这么精细,要是不吃可就得剩下。你们都说我比以前吃得多,但我只有一张嘴,再能吃也是白白浪费啊。你忍心看着粮食被糟蹋吗?江山社稷为重,这稷是何物你不会不知道吧。”
社为土,稷为谷。
土地与粮食是百姓生存所依,浪费粮食就是在戳百姓的命根子。
黑羽的头越来越低,他已经被祈澜说得无地自容了。
祈澜凤眸一眯,计划通。他仗着黑羽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无声地笑起来,欢喜地招呼他:“自己拿副碗筷来,吃饭。”
清清冷冷的嗓音传进黑羽的耳朵,他不敢不从。
解决了黑羽的某底捞式服务,开心。
收编了一个身兼数职的保镖饭搭子,更开心。
祈澜心情好就吃得多。他现在这个半吊子武功水平,若不好好吃饭,恐怕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说不准要比原主本来的命数还先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