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太多,密密麻麻地缠在一起。祈澜直觉这团乱麻下连着的,恐怕跟原主身上的秘密息息相关。
空旷的野外忽然起了风,祈澜的衣摆随风扬起,身形虽还纤瘦,但面目红润,气色也好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双漂亮有神的眼睛,现在的祈澜与多年前甚至判若两人。
柳云容语调干涩,说:“谁不知道祈三公子风姿卓绝,街上的画像都是最高档的价钱。我常年在深宅内院,哪里有机会真的见到江湖中人呢?倘若小公子觉得我眼熟,恐怕是月影在护佑着这段机缘,你娘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的样子一定很开心。”
她好矛盾,不愿承认从前就见过祈澜,却话里话外都在提起祈澜的改变。祈澜得到了答案,拱手行礼道:“晚辈知道了,夫人保重。”
城外官道上策马疾驰,晨风吹起祈澜的广袖衣摆,让他更像一朵飘向天边的云。身后的柳云容逐渐变成了看不清的一团淡墨,富贵山庄的阴霾被马蹄甩在身后。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待解的谜题。
祈澜确信,柳云容一定见过自己。而那封被送往听雨楼的请帖,真的只是王先盛被人指使的结果吗?
……
荛城。
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进了城,并且决定在这个富饶的西南枢纽多停留两日,休整好后再继续北上。
黑羽把祈澜扶下马车,说:“门主来信,问公子何时返家。”
祈澜沉默半晌:“以前我给家中写过信吗?”
黑羽摇头:“属下从前跟在大公子身边,并不了解公子。只是听雨楼内都知道小公子独来独往,与门主和大公子并不多亲近,也就只有二小姐能与小公子多说几句话。”
祈澜疑惑:“二姐?”书中并未说明听雨楼还有这样一个人物。
黑羽点头,眼带怜惜,小公子如今脑子摔坏了,竟连家中唯一亲近的人都忘了。他解释道:“二小姐是个游医,不常回来。”
祈澜突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姐产生了好奇,她不常回家,想必与原主碰面的时候也不多,却能成为听雨楼中原主最亲近的人。
吃过午饭,封绝敲开祈澜卧房的门:“要不要出去逛逛?”
祈澜失笑:“你是有话要问吧?”
封绝点头:“担心影响你的心情,所以想着先带你看点好风景。”
祈澜压下冒头的困意,正好他心里正烦乱,有个人帮忙理理头绪也好。
刚吃完上好草料的马又被牵了出来,两人哒哒哒地奔向郊外。
黑羽放下伸出一半的胳膊,被祈澜残忍地留在了客栈:“……”这个封公子怎么回事,怎么又把小公子带走了!
其他护卫:“黑羽你怎么了?”
黑羽抱剑守在客栈门口,一边心累一边冷酷:“这里风景很好。”
其他护卫仰头看看晒得眼睛睁不开的太阳,这景好吗?于是纷纷回了客栈房间。
郊外阳光被绿意削减了三分,化作拂过鼻尖的花香,不远处流水潺潺。
“过阵子富贵山庄已没落的消息恐怕就要传回听雨楼,现在我们这样不打招呼直接北上,你家里人多半要担心。”
祈澜正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玩狗尾巴草,闻言淡淡扯了扯嘴角:“我要是写信回去才更麻烦。”
封绝看过去。
祈澜托着下巴眨眨眼:“听雨楼已经不安全了。我这个时候写信回去,也不知道是自投罗网还是打草惊蛇。”
封绝却说:“还有第三种可能。”
“什么?”
“请君入瓮。”
祈澜咂摸封绝的提议,半晌抬起狗尾巴草晃了晃:“不愧是京城的世家公子,脑子就是不一样。”天生就是宫斗宅斗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