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澜调整呼吸,揉着额角扶着椅子坐下,随口编道:“一费神就头疼,刚刚有些没听清,你说什么?”
封绝摇头:“无关紧要的小事。倒是你,先歇歇吧,头疼的毛病是一直就有吗?还是失忆之后添的?随行备着的药里有治头疼的吗?我叫黑羽进来。不过他说你刚刚服过药,再喝药会不会成分相撞?不然我去找一下城里的医馆,这边历来草药种类多,兴许有些妙方。”
他的担心像蜘蛛结的网,一根丝连着一根丝,每想到一个解决方案都要担心会不会影响祈澜本就脆皮的身体。
祈澜心说别是自己刚刚的戏过了头,连忙把人叫住:“我坐一会儿就行,你别担心。”
“真没问题?”封绝问,依旧一脸不放心。
“真没事儿。”祈澜想要赶紧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专心致志地喝茶,一口闷了个干净。然后随手一抹站起身,又拿起毛笔继续比划。
心情平复后他想明白了,其实刚刚也不算是漏了马脚——既然江湖里都说祈三公子神秘莫测不按常理出牌,那不跟常人一样的写字习惯也是可以的咯。
他不能陷入自己本就是这个世界中人的自证陷阱。
况且封绝并没发现什么,自己可不能因为随口一句话就自乱阵脚。
“早些把乱糟糟的线索捋清楚,也好早作准备。”祈澜说,“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我不喜欢太被动了。”
封绝看他的脸色恢复正常,也就点点头松口气。祈澜后知后觉,封绝好像对自己的脆皮身体太在意了,像是生怕自己一不留意就噶了。
不会吧,难道身为原书的男主封绝觉醒了自主意识,知道他命不久矣了?祈澜想,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原书中没有的剧情,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这个世界在原书剧情线和自己穿越的双重拉扯下,融合出了另一个世界。
换句话说,他真的在改变原书的小说世界。
那封绝呢?
他如今与书中大为不同的表现,到底是因为自主意识觉醒,还是受到了他这个穿书者的干扰?
封绝静静地等着祈澜整理思绪,他闷头失笑,祈澜神游的时候会微微张着嘴巴,看着十分傻气。但因为他清冷的漂亮脸蛋,竟有种奇妙的反差——跟去年在游船上差点跟自己打起来的肆意狠辣小公子全然不同。
就像是……换了个人。
封绝的眸色在一瞬间变得幽深,又在祈澜看过来时恢复正常。他轻咳一声,说:“继续吧,你怎么想?”
祈澜说:“早在我从听雨楼出发时就被人盯上了行踪,暂且标记一个眼线甲;后来被王大他们拦住,就是这个眼线发挥了作用。王大他们想要引诱我进山,没得逞。”
他在王大和听雨楼眼线之间连了一条线,继续说:“后来又遇见山村的妇人,初见时她不同意我们进山,状态也没不对的地方,就是普普通通的村民。再见到的时候她能精准画出进山的路线,甚至连哪个山洞能过夜都画出来,可她明明不识字也不会画,却能一边说话一边把方位都标好。”
一般人如果要画进山的路线,可能要先画个山的轮廓,再从地面画起,笔迹蜿蜒向上,这才符合一边回忆一边作画的基本逻辑。可那妇人不一样,与其说她在画路线图,不如说是背路线图,左一道右一笔,嘴上说的话跟笔下的内容根本对不上。
祈澜回忆道:“而且她头上还多了一个明显价值不菲的簪子。可当时已经是深夜,按理来说都要洗洗睡了,为什么还要戴着簪子?很奇怪。我们两次见面中间只隔了半天,所以一定有人在这半天之间买通了那个妇人。”
封绝提出另一种可能:“也可能不是买通,而是出现了一个村民无法拒绝的人。”所以明知道簪子贵重也要在深夜戴着,明明大字都不识一个却要配合着把祈澜顺利引进山。突然出现在妇人面前的一定是对她极为重要的人,要么丈夫,要么孩子。
祈澜在妇人后面打了个括号,又在括号里画了个问号后说:“山里遇到了一伙人,应该就是想要引我们进山的人,其中有一个面具男,他穿的衣裳是进贡的料子。”
封绝蹙眉:“苏家的人?”
“有可能,不然若是有两伙京城大户要置我于死地,我这排面也太大了。”祈澜在面具男和京城苏家中连了一条线,继续说,“然后就是同一天王大他们推荐的嘉陵县里的酒庄。”他在酒庄和京城苏家连了一条线,这条线索太过隐蔽,若不是封绝误打误撞,恐怕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查清。
祈澜问:“你说,村妇和酒庄是一伙人还是两伙人?”
封绝思索道:“我倾向于他们的背后都是苏家,只不过恐怕苏家之下还有许多分支,而他们都是支线上的刀,互相之间不认识,苏家也没必要把摊子铺这么大。”
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看似很多,但其实都很琐碎,并没有超过三个可疑元素能够练成一条线的情况。
祈澜仰天长叹,啊,脑阔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