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茸原本不打算来,毕竟他实在不想再见到某位景姓人士。可昨晚他给卡恩添了那么大麻烦,总得有个交代。
虽然这事该怪的另有其人,可他心里也始终过不去这道坎,作为补偿,他提出为竞技场义务打工一周。
反正,只要他乖乖待在安迪身边,大概率就不会碰到某个让人心烦的讨厌鬼。
然而天不遂人愿。
有时候一个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辛茸刚到竞技场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就闯进视线。
景樾静静站在那里,像棵挺拔的白杨,在暮色中格外扎眼,生怕谁看不见他似的。
辛茸脚步一变,二话不说转身,迅速抄起旁边的小路,埋头飞奔而去。
结果刚拐个弯,猝不及防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
一抬头,那双铅灰色的眸子正沉静地望着他。
辛茸当场愣住,黑沉沉的眼珠像玻璃球似的上下左右转了几圈,怔怔地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景樾低下眸子,眼底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里的路,还有我不熟的?”
话音不重,却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嘲讽,被辛茸敏锐地捕捉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黑,怒火蹿升,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景樾的声音:“给你摘了草莓。”
辛茸回头,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淡粉色的草莓。
正是他最喜欢的,高山上的野生草莓。
心跳不自觉加快了一拍,但他很快把那点动摇压了下去,眼神一冷,心肠一硬,恶狠狠地道:“别以为你装得这么假惺惺的,我就会原谅你!”
“不是那个意思,”景樾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早上摘的,露水已经没了。要不明早我再摘一篮,送去你学校?”
“……”
景樾见他不说话,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卡恩说你在第一军校预备校上课,我和那里的门卫很熟,让他转交给你,怎么样?”
“……不需要!”辛茸冲他大吼,末了还不忘捂住眼睛,“我不是说过吗,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景樾沉默须臾,眉梢微挑:“你上次说的是,再也不要听我说话。”
“那我现在既不要看又不要听!”
辛茸说完,赶紧又把耳朵捂上,结果眼睛就露了出来,手忙脚乱间露出懊恼的神色。
这模样,简直可爱得让人心尖发软。
景樾抿唇压下笑意,声音低沉,像是轻轻吐出的气息。
“笨。”
话音刚落,他跨步走向辛茸,长臂一伸,稳稳抓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缠的瞬间,温热的触感透过指缝蔓延,包裹住辛茸的掌心。
景樾握住他的大拇指,轻按在耳廓上,接着指尖游移,一根根耐心地引导着他将手指覆盖在眼睛上。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睫毛,粗粝的触感让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生理性的泪水立刻浸出来,在眼眶里无助地打转。
“要这样才行。”
低哑的嗓音裹着磁性,像是羽毛一样拂过耳膜,激起一阵酥麻。
辛茸透过指缝一瞄,直直对上铅灰色眼眸里那抹促狭的笑意。
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明明看得见,也听得到!!
怒火瞬间从心底窜起,辛茸猛然甩开景樾的手,扭头就跑。
跑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转身折回来。
辛茸低着头,嘴巴微微撅起,眼里泪光潋滟,站在原地气喘吁吁。
随后,他抬起一只手,遮住双眼,死活不让自己看景樾。
紧接着,一把夺过景樾手里的篮子,抱在怀里,转身便飞快地跑开,动作利索得像个小飞贼。
对于自己的行为,辛茸有一套非常合理的解释。
考虑到景樾曾有差点扔掉一整篮子草莓的前科,他不能让他有机会再犯。
草莓既然摘了,那就绝不能浪费!
第二天,辛茸照常去预备校上课。
果然,门卫拦住他,递给他一篮草莓。
基于上述相同的理由,辛茸不得不接过。
第三天,同理。
第四天,同理。
……直到第五天。
这天早上,辛茸像往常一样在门岗处慢悠悠晃了两步,余光下意识扫向桌子。
空的。
他愣了下,目光四处扫视,连个篮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失落,转头又被他压下去,快步走开。
这才第五天,居然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道歉”?
……也不过如此!
一天的课程过得昏昏沉沉,辛茸一点也提不起兴致,熬到傍晚,像往常一样去竞技场打工。
刚推开酒吧门,便察觉气氛不对。
平时总是笑呵呵给他准备小吃的卡恩没有迎上前来,而是焦头烂额坐在角落里,一直低头打电话。
辛茸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安迪,正准备走过去打招呼,安迪却先一步走了过来。
“小漂亮,今天不营业,回去吧。”
辛茸闻言,这才发现好几个今晚本该上场的拳手,此刻都聚在酒吧里。
“怎么了?”他下意识问道。
安迪神色复杂,沉默片刻,才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辛茸心中莫名升起一阵不安,难掩焦急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晌,安迪终于开口。
“是景樾,”他的表情无比凝重,“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