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过来了,看到程荔缘手放在付梓佳肩膀上安慰,他停了下来,礼貌地给她们留出空间。
“圆儿说的对,反正班上每个人都要录一段话,不如我们先去录?”黄秋腾说。
“不用管其他人,”程荔缘也温和地说,“现在午休,离下午的义卖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足够了。”
付梓佳点点头,稍微振作起精神,只不过看上去比之前安静了很多,黄秋腾跟她一起先过去了。
程荔缘望向萧阙,语气表情看不出褒贬:“他没有和付梓佳解释,就直接跟康继纯走了?”
萧阙:“他接了个电话,甘叔叔打来的,康继纯自己出现,然后跟了上去,甘叔叔那边应该是急事。”
程荔缘看着他。萧阙是甘衡的朋友,不管事实如何,他都会为甘衡说话。
“所以他不还是跟康继纯一起走了。”
“……”
程荔缘扯了下嘴角,心里冷静又无谓的两个字。果然。
她吸了半口气,慢慢停住,胸腔中间像卡了什么无形的东西,一口气无论如何无法下沉。胸口发闷,胃很不舒服。
萧阙:“你没事吧?”
连萧阙都看出了她表情不对劲。她心跳更沉滞,像被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束缚住了。
如延迟的水位线慢慢上涨,先前那些没来由的期待如同待清理的浮沫。
程荔缘眼前浮现出甘衡之前说他们考同一所大学时的语气和神态。
一帧一帧,脑海不受控地回放,直到她强行掐断。
再抬眼时,她表情一片淡漠:“那他去了哪里,还回来参加活动吗。”
萧阙:“正要帮他去跟老马请假,他去的是雲栖,今天应该不会过来了。”
程荔缘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政商高层会议和掌权者正式社交的场所。
见程荔缘没说话,萧阙解释:“我猜是来了之前不知道会来的人,甘叔叔临时喊他过去。”
程荔缘:“你要去吗。”
萧阙耸耸肩:“我都可以。”萧阙家里走的是军区关系,他上面还有个大哥,他自己不是非要从政从商,对这些可无可有,兴趣不大。
程荔缘没有再多问,跟过去忙下午该忙的事了,萧阙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陪同在她旁边。
好在程荔缘没有赶他走。
“萧阙,你干嘛一直跟着我们?”黄秋腾疑惑,转而神秘一笑,随口胡说,“哦,你该不会是想追荔圆儿。”
萧阙:“……”
学生社团的联络人接到一个电话,喊了付梓佳过去,付梓佳匆匆跑过来问:“你们有谁家里认识会做先心手术的专家吗。”
她脸色凝重,大家茫然互相看看,黄秋腾不确定地说:“我爸是内科医生……我去问问?”
程荔缘:“怎么了?”
付梓佳:“有个受助学生的小妹妹,罕见先天心脏病,专家会诊说需要做个什么异位的手术,主刀医生昨天出了事,没办法上手术台了。”
她转述得不太清晰,社团的学姐过来又说了一遍,小宝宝生命垂危,家里人都在想方设法找人托关系,可他们是从山区出来的,手术费用都是慈善捐款,能做的非常有限。
“这种情况私人医院能做吗?公立三甲的肯定都排满了……”
“上面说要转院的话会耽误很多时间,手术得马上安排。”
“这么复杂的手术能主刀的很少啊。”“临海市这么大,肯定有人能做吧!”
程荔缘:“他们院长应该认识人,没有说谁会做吗?”
学姐摇头,医院那边一时解决不了的问题,高中生公益社团实际上也帮不了太多。
全班还是青涩的高中生,大多数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对于生命脉搏的流逝骤然有了感知,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
萧阙问清楚了患儿是在哪家医院,走到旁边去打了个电话,程荔缘跟了过去。
萧阙跟对面讲了两分钟,对程荔缘说,“我家里去联系一下,问问那边是什么情况。”
“好。”
过了一会儿,萧阙再次接起:“嗯,哥?……真的?好,我知道了。”
程荔缘询问地望着他。
萧阙:“有个陈教授是国内顶尖的先心病手术专家,做这个手术很有经验,现在就在雲栖,那边会议全程封闭,我们得自己去找人。”
五分钟后,程荔缘跟萧阙搭上车,往雲栖去了。
因为是私人关系,不方便告知太多人,萧阙让他哥亲自打电话给老马请了假。
程荔缘:“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我哥朋友在甘衡家饭局上见过你,”萧阙情商惊人,不用动脑就领会她在想什么,“我们去了就直接找陈教授,不会碰见甘衡的。”
雲栖坐落在盘锦山最好的位置,幽静而隐蔽,山雾袅袅,入口无显眼标识,彻底融于自然。
侍应生带他们进了VIP通道,去了私人茶室。
这里和露营地仿佛两个天地。
“你们先在这等,我先去沟通,”三十出头的西装青年朝他们点点头,“门禁分权限,再往里面走就不能带手机了。”
萧阙:“好,谢谢秦岩哥。”
茶艺师为他们泡茶,程荔缘品尝了一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秦岩的助理回来了:“萧先生,程小姐,请跟我来。”
他们跟着走过一段段走廊,这里缓冲空间极大,程荔缘很快迷失了方向。
在另一个房间,他们见到了陈教授。
程荔缘全程都不用开口,主要是秦岩在沟通,萧阙回答了几个问题,最后陈教授和那边的院长通了电话。
程荔缘有些怔忡。
底层家庭天塌下来的苦,就这么几句话疏通关系解决了。
陈教授地位之高,对比自己小两轮的秦岩也很谦逊,临时接下这么复杂的手术,也不过人情上随口说了一句“人命关天,应该的”。
换个普通人,则要花费成百上千倍的成本,漫长焦虑的等待,还不一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