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开了口,胖子也不打算瞒着边森林:“他这次想要的数额太大,知道我没有,想借我的名义去贷款。”
边森林愣了一下,直觉不对劲:“贷款?他出啥事了?”
胖子看着这善良的愣头青,心里有些恍然,回过神摇了摇头,尽量心平气和道:“什么事也没有,他结婚的时候他家里给他在老家买了套房,他现在想去省会再买一套,只不过这些年他信用卡拆东补西,征信早黑了,贷不了款,所以想借我名义去贷款。”
“啊?买房?”边森林有些懵逼,他从来没想过这茬,然后就是下意识的环顾了下周围,胖子租的这个小房子。
胖子看到了下意识的动作,心里那点郁气突然就散了,心下有些好笑,自顾自的从袋子里掏出了止痛喷雾,有心想逗逗他,问道:“你觉得该咋办?”
边森林有些纠结,挠着头:“不成的吧?银行能这么搞?”就算他再不懂,也知道房贷必须是本人才行。
胖子嗤笑了一声:“当然不成,所以,他打的主意是让我给他借高利贷呢!”
边森林一下子沉默了,他想起那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他感觉很难过,却又不知道在难过些什么。
“他和我说,只是借用一下我的身份,每个月的本金和利息他自己还”胖子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我拒绝了。”
边森林抬头看了胖子一眼,但没说什么。
胖子似笑非笑:“是不是觉得我没义气?”
边森林摇摇头,半响后才神情落寞的低声道:“你是对的,只不过我做不到你这么干脆。”
“我试想过借与不借这两个场景,如果借,我全身上下都在难受抵触,我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大概就是直觉这么做不对。”
20岁的边森林同学一直是个直觉性的选手:“但如果不借,我同样也会有些伤心,而且……我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去拒绝。”
胖子看着他,就像看着过去数年的时光,9年前的自己虽然已成年,但过往单纯的环境让他依旧懵懂柔软,晚熟的人总是需要栽一个又一个的跟头才能渐渐磋磨成型。
胖子声音有些感慨,轻声解释道:“你觉得抵触难受,是因为你的生存本能在保护自己。”
“虽然垚哥儿拍着胸口保证每个月的本金利息他自己还,但如果他还不上呢?”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每个月都靠着东拆西借过日子,哪怕他现在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没想过要坑你,但是目前看来,他并没有那个能力实践他的诺言。”
“如果真到了还不上的那天,就算他不玩失踪,他拿不出钱来,你是能上门把他逼死还是能怎么?”
“以你的名义贷款,那就是你借的钱,无论是从出借方还是从法律上来说都只会认你,而不会管你拿这笔钱来做什么或者和其他人有什么样的约定。”
“这个数额已经超出了你能够承受的上限,所以你的求生本能在警告你不要把自己逼入绝境。”
“至于伤心……”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把止痛喷雾喷到患处,冰冰凉凉的药水让原本火辣辣的痛感缓解了不少,也让他舒展了一口气。
“你的伤心一是因为担心这段从小到大的友情从此不再存续,二是你难过于你发现更倾向于拒绝的时候,你觉得自个儿很自私?”
很少有人这么直白的和边森林剖析自己,边森林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依旧点点头。
“自私点没什么不好,别被那些什么是朋友就要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屁话洗脑,搞不好变成被兄弟插两刀的傻子。”
胖子嗤笑:“就算你珍视这段友情也要分情况,假如是急需救命钱,比如他或者他的亲人在医院里,你帮忙他筹钱那算是义。”
“但现在呢?非急需也非必须,我们为什么要为他超前消费的行为买单呢?”
“更何况,你当他是朋友,想要维系这份友谊,他那边却不一定。”
边森林看着胖子,想反驳些什么,他认为凭这么多年的相处来看,垚哥儿并没有那么不堪。
胖子看穿了他的想法,摇摇头:“在你那时候或许是,但你忘了一个致命的东西,时间。”
“我和垚哥儿六七年没见了,最初的时候还会聊聊各自的近况,到后面这几年,他的电话一来我就知道是为了借钱。”
“喏”胖子指了指自己的伤脚:“刚才我疼得直抽气的时候,垚哥儿的注意力都在怎么劝我答应帮他贷款上面。”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相互的,无论亲情、友情亦或者爱情,而时间则是它们最大的敌人。”
“六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段关系,我不再了解他,他也不再了解我,当他意识到我不再是当年那个予以予求的‘朋友’时,不能再给予他足够的利益,也没有共同的话题,自然就会渐渐地不再联系。”
胖子看着十分难过的边森林,对他说,也是对过往数年间的自己说:“你对此或许还不适应,但我却早已习惯,我并不想费力去维持一段ATM式的友谊,那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在乎自己身边是否还有那么些人,只想让自己过得更舒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