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扯了一下他稀碎的领口,结果摸到锁骨的淤青,余生皱起眉。
余盎然大怒:“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磕的磕的。”
“磕能磕成这样,我说你一共没几两肉,全进化成肌肉了好揍人是吧!”
“真磕的!”
“把你破土衣服脱了我检查一下。”
“你才破衣服......老子靠脸撑。”余生也知道自己的确土,衣服也破,一双老人拖,一条黑色短裤,特别身上那件白色短袖都洗发黄了。
“真是不要脸,”余盎然没坚持检查,只是又看他几眼,眉头皱的更紧,“工厂没给你饭吃啊?怎么这么瘦,你浑身上下除了时刻准备打架的那点肌肉,脑子都没有,现在配你这身打扮,简直像个难民。”
“竹子拔个嘛。”余生耸了耸肩,学她之前的话。
“光拔个去了,不长脑。”余盎然没继续打击他,扯着他就走,“先回家。”
走......回仓库,余生再次安慰自己一句,无奈的跟着走在后面。
自家房子挺打眼,毕竟是一进小区的门脸,诺小的一个仓库杵在大门口,没记错的话,这是小时候他和程盼用来捉迷藏的基地,小时候他还在这占山为过王,把这当作根据地,剥削了一小区的孩儿们。
宿命......
余生站在仓库面前,有点儿懵,这根据地不会塌吧,他小时候可没少踹墙。
而且门口居然还有石桌石凳,石桌子上还晒了地瓜干,真是充满生活气息......
“进。”余盎然开了锁,轻轻推开门。
“靠!”余生一进门,愣了能有三愣,破仓库进门就是餐厅,两把破椅子一张小方桌立在门口,让人还没进去就想出去。
地上还全是关东煮食材,签子丸子料子......看来老姐又重操旧业了,真不知道这些冻货有什么好吃。
“来看看,”余盎然走进靠门一间房,“房间给你打扫好了,总统套房。”
“嗯。”余生脚都不知道往哪搁,艰难的穿越火线跟在后面,探了半个脑袋进去。
嗯......总统待遇还行,虽然小,但衣柜书桌这些都有,还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房间,可以一个人睡。
他实在不想再叠罗汉的几十个人一间屋了。
床在中间挨着书桌,桌子挺大,也很醒目,看来老姐势必想让他好好学习。
......只是床单上那一大朵一大朵的红花,不知为何让他有种知青下乡的感觉。
“钥匙给你配好了,”余盎然在书桌上放了把钥匙和五块钱,“晚饭自己想办法解决,吃屎亦是你的自由,我得去摆摊了。”
“......”
“拜拜拜拜。”余生胡乱点了点头,然后两月不见依旧无情的老姐转身就走,只留下“砰”一声关门声儿。
老大妈,真绝情......
回过头,余生又仔细看了看房间,内心还是有点儿挣扎,不过挣扎了会儿就放弃了,也不是什么大少爷,暴发户的日子也没两年就开始混迹各种网吧,打架场所,“娱乐”场所——自然,此娱乐单单指五块钱以内的场所。
总之那两年在天桥路边各种流浪都熬下来了。
这仓库破是破,总算是个家,也不知道为什么,都穷好几年了,住的地儿一直也破,但每次搬“新家”,总要挣扎一会儿,大概这是有钱人与生俱来的毛病。
余生走出房间认真看了一下这个家,老姐房间在隔壁,比他的还小,里面就塞一张床,柜子都放不下,也不知道爱美的老姐衣服塞哪。
还有老姐的那些金贵乐器,都快忘了这茬了,老姐只比他大一点,破产的时候,诗书礼乐......小提琴钢琴什么都会,一个根正苗红的准艺术生。
那会儿老姐的口头禅就是:“我要带着艺术去流浪!”
在心里为老姐的艺术和流浪默哀三秒钟,继续看房子。
看来没有客厅,也不会有沙发,不过给个沙发也没地儿搁......算了,厕所。
他走了两步打开厕所门,摸了半天摸到开关,轻轻一按......十分无语。
昏暗的橙黄色土灯泡下,有一间小小的土厕,土厕里并没有洗衣机以及白瓷砖......
这也太他妈省了吧......
他实在有点接受不了,老姐打扫的的确很干净,只是硬件设施太差,差的他想一辈子不上厕所。
余生看着这间狭小的土厕陷入了迷茫,厕所里有花洒,还有面镜子,镜子前的牙刷脸巾还摆了两份,老姐良心还在,没有忘记他。
“欣赏”完厕所,他叹了口气挪两步走到旁边的厨房大致扫了一眼。
厨房还凑合,至少一开灯没跑出蟑螂来,面积也比厕所大一点儿,反正不是土厨房。
折腾这么久,有点儿饿,余生打开冰箱准备找点儿东西吃,然而冰箱......
“操他妈的,比老子脸还干净!”
他没憋住骂了一句,用力关掉冰箱门,转头走进房间攥紧那五块钱。
暑假打工的钱得交学费,只能吃老套餐。
天色已经黑了个半透,余生擦了擦顺流成汪的汗,走出小区。
周边景跟小时候差不太多,只是添了一些灰扑扑的感觉,城市大改建,这里还没被拆,可想而知有多偏,不过再偏也在城里,还没打上拆字儿?真奇怪。
拆了多好,老姐卖房子就能多卖一点儿了。
思考间,他走到小区对面那一排黑店面前,千挑万选挑了一家看起来最破的小破店,这家小卖店的“疑似过期食品”很符合他的气质。
一进小卖店他就皱了皱眉,果然挺破,货架还是几百年前才用的木板货架,店里灯光也很昏暗,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他还是看到了货架子上那一层灰,上面摆放的食品肯定有安全隐患,不知道吃了会不会......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讹这破店老板一笔,假装吃坏拉肚子,也算这老板为他学业之路做的投资。
啧,想想得了......生命诚可贵,谁拉谁倒霉。
“老板,”余生朝没人的破店喊了一声,“一块的方便面。”
“现在哪还有一块钱的方便面啊,”柜子底下发出一句人声,“只有两块五一包的。”
“没有你不知道进货?”余生低头盯着声源处露出的半个脑袋,过了两秒,脑袋全露了出来。
傻老板瞪着他,表情看上去似乎觉得这话还是有点儿道理。
“死老头!”忽然平地一声雷炸了起来,余生被吼的差点没提起这傻老板丢过去。
他转过头看着门外,一个看左脸不想看右脸,上脸盖不住下脸,俗称眼脸闭合丑的逆天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张坑坑洼洼刀疤脸,“你卖的货有问题啊,吃的老子上吐下泻,赔钱!”
“滚边儿去,”余生皱了皱眉,“没见你爹在买东西?”
“你他妈叫谁滚呢?”丑的逆天白痴似吼了一句,然后瞪圆眼盯着他。
“当然是叫你,”余生也盯着那个蠢货,“赶紧滚。”
刚回来他并不想打架,饿都饿的快没力气,哪有心思跟个丑货计较。
“操!”另外个刀疤脸暴喝一声,像播放背景音乐一样“咚咚咚”踩着地板,雄赳赳气昂昂的举起巴掌冲了过来。
好个自带BGM的男人!
余生对着自带背景音乐蠢货的蠢膝盖就是一脚,这一脚他用了几分力气,终于及时掐灭了背景音乐。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蹦出这句歌词儿......
“操操操!”刀疤脸中招后愣了两秒,然后持续播放背景音乐中,人跪在地上举着巴掌,呈了一种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的姿势。
恭喜恭喜啊。
“老子做爷爷的时候,”余生有些好笑的扫着这一丑二疤,轻笑一声,“你们还在奈何桥讨糯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