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短的时间能发生什么事?
不会是刚才讲作业的事,让他不开心了吧?这个想法突然浮现,绪安呼吸都慢了一瞬,“你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是……因为作业吗?”
夏琮一愣,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绪安这么敏感。
他朝绪安笑了笑:“没有的事。”
听到夏琮这样说,绪安半信半疑地收回视线,一时间作业也很难看进去。
他很难不多想,毕竟这段时间总是夏琮在将就他,很多事放在以前夏琮根本不会去做。
都是因为他。
夏琮提醒着:“对了,刚才有人给你发信息了。”
听到夏琮的话,绪安拿过手机,解锁,发现手机页面被人动过了,屋里只有夏琮一个人,是谁动的显而易见。
见绪安盯着桌面看,不知道在想什么,夏琮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呢。”
“你该设置个密码的。”
绪安不是很在意:“又没人会看我手机。”
突然被踢出人籍的夏琮:“......还是设一个吧,万一呢。”
绪安看了眼,低头点开信息,果然信息已经被夏琮看过了。
他叹了口气,先发了个谢谢,然后才仔细看起来。
理清关键步骤,这道题就很容易解开了。
就这么过去了?夏琮有些意外。
看着绪安对着一张截图看得认真,甚至拿出草稿本上演算,和跟自己讲题不同,字迹潦草很多,夏琮完全看不懂,但他知道,这和绪安给自己讲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水平。
看着自己手里整整齐齐地笔记,夏琮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耽误绪安学习了?
夏琮没有记过时,不过这半天就讲了一道大题,这样想来,说是浪费绪安的时间,好像也没错。
手里的笔记越看越不是滋味,夏琮开始思考他在这里坐着的意义是什么?他可是从不学习啊?
夏琮突然站起来,把沉迷在题目中的绪安吓了一跳,夏琮解释着:“我把盘子端下去。”
说完端着旁边的盘子就离开了。
绪安呆呆地看着夏琮离开的背影。
晚饭是在夏琮家吃的,刘柳知道绪安学习辛苦,饭菜也比以往更丰盛。
吃过晚饭,夏琮跑到沙发上休息,刘柳则开始收拾厨房,绪安是在过意不去,于是在一旁帮忙收拾。
绪安将刘柳递过来的盘子拿到水龙头下冲洗净泡沫,然后放到沥水架上,间隙里绪安问着:“阿姨,我们马上要月考了,你对夏琮的成绩有什么预期吗?”
刘柳思考了一会儿回答着:“他考什么成绩我都接受。”
该说刘柳心太大了吗?
绪安在心里想着,嘴上却给足面子:“哦,那应该不会太差吧,我刚来,不知道他之前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说着刘柳自己却先笑起来了。
“您不着急吗?”绪安不太理解。
刘柳笑容有些无奈:“你要是知道小琮初中是个什么状态,你就会满意现在他的表现了。”
“怎么了?”见刘柳脸上的笑不同以往,绪安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夏琮初中发生了什么事?
刘柳停下手里的事,“小琮初中的时候,公司的事越来越忙,小琢也刚进入公司实习,我那时的精力全在公司和小琢身上,那段时间陈姨也辞职了。”
那夏琮不就相当于没人管了吗?
“那夏琮怎么办?”
刘柳回答道:“他去住校了。”
“您给他安排的?”
“不是,他自己要去的。”刘柳摇摇头,“我当时也抽不出精力照顾小琮,觉得这个方法挺好。”
确实,让夏琮住校是最省精力的方法了。
不过绪安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不再雇一个保姆呢?”
“小琮没让。”
绪安意外:“为什么?”
刘柳叹了口气说着:“小琮是个很念旧的孩子。”
话没有说完,但绪安也明白了,刘柳很忙,陈姨陪夏琮的时间更多,在夏琮心里,陈姨早就不是一个保姆,已经是陪伴自己的亲人了。
所以念旧这个特点还是遗传的,守着过去的回忆,哪怕蒙上尘埃,也不想它被别的东西覆盖。
绪安借着问着:“那他去住校之后呢?”
“开始学坏了。”
绪安没料到这个,十分意外:“啊?”
刘柳苦笑道:“是我不好,对他关心太少了,没让他走上正路。”
刘柳想到那个时候,心里也不轻松,是她偷懒了,在夏琮最需要陪伴的时光里数次缺席,当缺席成为习惯,就会渐渐给自己找借口,小琮已经长大了,能够帮妈妈减轻负担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柳将更多地精力投入到工作里,更用心培养夏琢。等到反应过来,夏琮已经跟别人学坏了,逃课逛网吧,抽烟喝酒,耍酷中二,俨然学校一霸,甚至一度和社会上的人称兄道弟,最严重的时候一个学期换过两所学校,有段时间还喜欢上很多骑摩托这样危险的运动。
那个时候夏琮很容易激怒,母子两说上几句话就会吵起来。刘柳对夏琮本来就很愧疚,在对上夏琮的时候刘柳总会退让几分,这个事业上冷静果断的女强人在家里总被自己的孩子弄得束手无策。
那没有联系的四年时间在刘柳的描述中渐渐变得生动起来,绪安甚至在脑海里勾画出了夏琮的成长轨迹,一个缺少陪伴的小孩。
绪安沉默了,绪安回家面对的永远是空荡荡的客厅,梅娟也是忙着工作,不停地换城市,绪安在一个学校待不了一个学期。
受够了刚融入一个环境就要被迫离开的经历,绪安学会了和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一个不显得游离人群之外又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距离。
从某个方面来说,两人其实是一类人。
他们都是孤单的人,只不过绪安养成了慢热的性子,而夏琮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问题学生。
可是为什么他所看到的夏琮和刘柳描述的好像两个人呢?
刘柳陷入回忆里:“初三的时候,我住过一次院。”
这个绪安知道,之前听夏琮讲过。
“从那之后,夏琮好像突然长大了。”刘柳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难以置信,“主动跟以前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划分界限,老老实实待在学校,也不逃课不打架,每天放学准时回家。”
过了一会儿绪安说着:“可是他现在是在学校好像没怎么听课。”
刘柳到是看得很开:“我已经很满足了,小琢已经能够管理好公司,小琮总不至于以后流落街头吧。”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夏琮在学校是那样一个状态了,恐怕夏琮也觉得自己就该是这样的生活方式。
绪安愣愣地点头附和,出神地看着自己湿哒哒的手。
好吧,至少夏琮还有个幸福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