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女回房更衣梳妆,对镜相映,两面愁容。
抬目对视,手里的动作倏地停下来。
另一边何正嘉也是愁容满面,在一片皆是心不在焉的氛围中支吾道:“我,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看到什么。”
茯姬臂间搂着箩筐在往桌上的酒坛子里搓材料,阁楼主人倚着门框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没有心思应声。只有良卜奇怪地回应他道:“什么意思?”
何正嘉糟心道:“你问我?我到现在眼珠子还疼着,我怎么知道他们搞的都是些什么名堂?”
良卜应道:“这么说,你出去一趟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找到了?”
何正嘉:“差不多吧,一堆有的没的……”说着,又忍不住问道,“你们药玉阁楼天天把我家大哥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像个嫦娥似的,苏掌事那点棺材本是不是都被你们用错地方了?”
良卜:“……”
何正嘉不太放心,连忙问道:“你也断袖吗?”
良卜奇怪道:“我不啊,你何出此言呢。”
何正嘉终于松了口气,托着脸犯愁道:“那就好说,不管怎么看,那都是我大哥,不是我大姐,若是因为分不清身份而出现红线错牵之事……你这做刑君的也不知道拦一拦,失职,失职,失职。”
良卜:“……”
他倒是想拦,可架不住人家怎么这么会生病,磨刀石都被他擦平好几块了,人直接没了那也不行啊,只能眼不见为净。
何正嘉苦着脸叹气道:“你们这不厚道,全都乱了套了,用苏掌事的棺材本,帮阁楼主人去追苏掌事追错了的美人,一错再错,闻所未闻,简直不要太离谱。”
茯姬:“嗯?什么?还有这事?”
良卜立即反应过来,这便抓起一把梅干塞他在嘴里打断道:“怎么连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不许胡说。”
何正嘉:“……”
这不是你们让我打探的吗!
静了一会儿,良卜又忍不住叹气道:“嫦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何正嘉嚼着梅干想了一会儿,而后又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和我知道的意思一样吗?我怎么听着不太像?”
良卜:“吃你的吧,你不会想知道的。”
阁楼主人这才温声应道:“于大人虽然是他们的门生,但我看他尚有些风骨,不比那假借圣言实为权色之士,暂时还不至于落入绝境之争……瑶台确在连馆之内,即便为了立功上行,他也没有理由拒绝此事。”
“灵药吃就吃了,反正再后悔也下不来了,没什么用处,还不如……”
阁楼主人:“掏光他的墙角,策反了那老头的门生!”
何正嘉一口梅干没咽下去差点被噎到。
你们神经病吧!
不是反都造完了吗怎么到处还都在造反啊这边又是要策谁的反啊,他还能不能躲过贼船安安生生活到寿终正寝了啊!
一旁的茯姬心事重重地停下了动作,颇显忧愁地叹了口气,而后又从箩筐里继续抓起一把果干,往坛子里放去。
何正嘉察觉到她有些失落的情绪,便问道:“茯姬姐姐何故叹气?”
茯姬摇了摇头,有些难过道:“我家域主昔日何等风光,只因仙子放我来请阁楼主人取得真相,却令我恰逃禁锢,天威难测,谁能料到争到最后会变成一场空呢。”
“这是她一直放不下的心事想要求得的答案,只希望她还能等到我回去,可我就算提着他的头回去复命,该让我怎么,怎么把事情说出口呢?”
“忙碌,忙碌,皆陷空芜!”
说着,她忍不住放下手里的东西,掩面而去。
众人:“……”
过了一会儿,良卜起身抱起箩筐继续茯姬刚刚手里的活计,帮着收拾了一会儿,又纠结地开怀了些,感慨道:“啧,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我又不后悔了。”
何正嘉:“你……”
何正嘉:“人家都哭成那样了,你怎么又支楞起来了,你还怪好哄呢。”
良卜愤愤道:“我在的时候,他们只欲驱之而后快,我走了,他们又让人拉拢我,哼,什么臭毛病,当我没有脾气。”
阁楼主人为难道:“那边不比阁楼,念的向来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即便并非所有人都如贤人之标准,却也要对方有如此求贤之态,咬文嚼字之下,无德之辈不免投机取巧降低标准迂腐无束,更不要提你一直都想要剥他们的皮,正因为之前药玉阁楼出尽了风头,有对比可做,他们这才接受了吴庄明。旧制既然已被压下,那便还有可供商讨的余地,这时局里,急于求成反而难以下咽,需以有些成果佐证才行,哎……士可杀不可辱,你把他们全吓跑了,叶氏变成光杆无人可用,他们凑一块几代轮流写死你,性命难保,不如先暂避风头。”
良卜:“……”
良卜:“现在,也没差别啊?他们做的亏心事怎么是我要挨骂啊?别人说药玉阁楼是江湖骗子卖假药也就算了,我刚撇掉他们,他们怎么还能又让我回去找吴庄明呢?他们神不神经?怎么阁楼之前和他们一起计划做掉遗孤时,我都没发现他们居然那么神经啊?”
阁楼主人思忖道:“现虽无世家门阀之名,可读书学礼有机会拜入庙堂之人终是少数,几朝元老威望依旧,士人根底渊源互为亲邻,喉舌之众不在手中。彼时共事,是因为同僚桐将军之死令他们感同身受悲愤难忍,觉得那时节过的人格尽失暗无天日,这才躲过那老头转而来与叶氏共计合谋,即便他们久处玉楼,清傲惯了,对卒子之属依旧抱有轻鄙奚落之念,可此时百废待兴,不能无人,日后自然兴学育士,广开贤路,改换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