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银杏叶簌簌落在Y大校招会场外,关小禾攥着单薄的简历跟在李欣身后。一场校招、两场宣讲会奔波下来,室友李欣递出了十份简历,她却只交出了五份。
这天,关小禾和李欣一起参加一场宣讲会,关小禾看了一下招聘的岗位和给出的待遇,有些兴致缺缺。恰在此时,师姐给她打电话,让她现在去办公室帮忙,关小禾拿着电话走出会场。
就在推开防火门的瞬间,她与西装革履的周建平擦身而过。她沉浸在电话里的讨论,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投来的目光;而周建平却在擦肩而过的刹那,目光死死钉住那道熟悉的背影。
此刻会场大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启星科技”的宣传片。这家由周建平投资创办的公司,源于他在海外做研究员时收到的一封深夜邮件。彼时老同学发来二十页企划书,用三小时越洋电话游说:“没你注资,这项目就得黄!”他最终抵押了自己的一处房产,换来了49%的股权,却坚持只挂名,不参与运营。
“周总,您怎么突然来了?”助理小跑着递上流程表。周建平想起出发前合伙人的调侃:“回母校招兵买马,你这金字招牌不出面可不行!”他特意掐着宣讲尾声到场,本打算结束后请团队聚餐,却在入场时撞见最意外的画面。
望着关小禾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想起电梯里她与胡老师学生谈笑的场景,突然觉得那些画面都蒙上了讽刺的滤镜。或许胡老师此刻也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这个乖巧的准学生,正同时游走在保研、就业与未知的第三条道路上。
暮色浸透宿舍窗帘时,关小禾第三次刷新招聘APP,未读消息栏依旧空空如也。投出去的五份简历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泛起。李欣还在台灯下修改着简历,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小禾,城西那家国企新开了岗位......”李欣的声音带着试探。
关小禾合上电脑,屏幕映出她疲惫的眉眼。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她盯着手机里密密麻麻的招聘信息,那些标注着“解决北京户口”的岗位,无一例外写着“学历要求:硕士及以上”。
“不用了。”她把散落的报名表拢成一叠,纸张边缘已经被捏得发皱,“能拿到京户的工作,门槛都摆在那儿呢。”晚风掀起纱帘,拂过她手边的文件夹,几张报名表轻轻颤动,如同她逐渐冷却的期待。
“李欣,你继续努力吧,我还是乖乖读研吧。”关小禾站起身,将文件夹塞进抽屉深处。抽屉合拢的瞬间,仿佛也将她短暂的求职梦一并锁进了黑暗。
银杏叶铺满Y大校道时,关小禾的课表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大四上学期仅余四门任选课。放弃求职后,她反而像棵突然扎根的树,将更多精力扎进本科生的专业课里。清晨七点的阶梯教室,她总坐在第三排左侧靠窗的位置,笔记本上工整记录着周建平的每句板书。韩雨桐师姐恰好是这门课的助教,偶尔师姐有事,关小禾便主动替师姐承担了收发作业的工作。
除了雷打不动的专业课与培训机构兼职,关小禾其余时间尽量待在办公室,努力给导师和师兄师姐留下好印象。为了让关小禾顺利“接班”,师姐耐心地教关小禾如何报销财务、如何预定组会的教室、如果通知组里的学生和老师开组会。
刘禹含转动着圆珠笔,“咱们组两周开一次小组会,你订一个小会议室或405就可以了,但记得至少要提前三天找杨老师预约,电话发你了。每次组会,理论上除了大四和研一的学生,组里每个人都要汇报。”师姐推了推眼镜,笔记本电脑上的日程表闪着幽光,“考虑到海外师兄们的时差,咱们这学期小组会定在每周六晚上七点。”
关小禾的笔尖在本子上沙沙游走:“需要提前提醒大家吗?”
“不用,师兄们都比较靠谱。到时候他们会提前把组会PPT发给你。你收到PPT后,记得存进电脑,还有提前调试好投影。”她忽然苦笑,指尖叩着桌面:“大组会才是真的麻烦,老胡这学期非要搞什么跨组联合,三个课题组一起开......”
“哪三个组啊?”关小禾好奇问道。
“咱们组、周老师组,还有李老师组。”师姐翻出会议记录,“老板们不是在飞欧洲就是跑美国,凑齐档期比登天还难。不过现在好了——”她将Excel通讯录推过关小禾,“以后这个麻烦就交给你了。”
“每年开学更新通讯录,群发全组......”关小禾对着备忘录逐条确认,“把老板们的邮箱设成常用联系人。”
“特别要注意!”刘禹含突然倾身向前,“发会议通知时,必须单独给每位老板发邮件确认时间。还有汇报顺序,按年级排,保证每组至少一人,提前两天催PPT!”她压低声音,“要是有人说没内容想跳过,直接让他找导师,千万别心软。这种口子一开,全组都来请假,最后背锅的还是你。”
关小禾重重写下“导师审批”四个大字,笔尖将纸都戳出了凹痕。她望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笔记号,突然抬头:“师姐,海外的师兄师姐们参加大组会吗?”
“大组会固定周六下午一点,他们有时差,不用参加。”她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便签纸哗哗作响,“回去好好理理,有问题随时问我。”
“好。”关小禾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整理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