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声音落下,珞泱兀地回神,探出的手立马蜷了回去。
“唔……,没什么。”她盯着玄沧的脸定了定。
不知何时,他脸上的易容褪了去。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珞泱早已将玄沧和风息影区分开,但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撞上玄沧的视线,珞泱又有一瞬将他看成了风息影。
但二人还是很不一样的。
风息影说话总是喜怒不露,而少年则总是带股说不清的别扭情绪。
譬如现在。
玄沧扫了眼她从灵剑上空收回的手,看着她将白玉箱重新合上。
因为东西少,不用术法就能瞧出白玉箱中并没有无忧简。
这已是最后一个可能找到无忧简的地方,当真被扔了?
珞泱用指甲一划割破指腹,以血为引再次翻掌化出百缕银丝。宛如流水的微光从掌心淌出,从一众箱子上缓缓抚过。
可直到扫至最后的白玉箱,银丝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珞泱眉心微动,合掌欲收起寻灵丝,就在这时,本渐转黯淡的银丝倏然烁动,下一瞬,百缕银丝似活了般眨眼疯长,朝着珞泱身后极速飞去。
珞泱一怔,看清被银丝包住的一物时,心尖兀地一跳。
那是风息影的白玉棺。
直到棺盖被推开的一瞬,珞泱都还有些犹豫,但她很快抹去了那点良心。事到如今她不可能放弃,无忧简她定是要取回的。
“这也是你讨好水烟萝的手段?”玄沧眼底深暗。
珞泱支吾了下:“我只是忽然想起,此前被那个侍宠收留时,我无意间落下一物,想趁此机会将它取回。”
玄沧看着她,没再多问。
“玄沧,你要不去那边坐着等一会儿?”珞泱指指斜对角处,试探地问道。
玄沧看也没看她指的何处,嗓音漠然:“不想动。”
珞泱:……
“那你能不能转过身去?”珞泱软声商量。
玄沧:“为何?”
珞泱咕哝:“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你和这位重月的风尊主模样极其相似,这里又是他的墓室。你这样站着,有点儿……瘆人。”
虽说早已确定他和风息影不是同一人,但一想到自己要当着两张风息影的脸,跳进他的棺椁里,珞泱就一阵发怵。
再者,面前少年沉默不言时的样子,总让她看到风息影的影子。
尤其是当他不声不语,像现在这样静静看着自己时,这种感觉最是强烈。
玄沧下颌微紧,片刻后,依言背转过去。
珞泱稍松一口气,看了眼被推开一半的棺椁。她深吸一口气,轻身跃入棺中。
白玉棺宽而深,珞泱站在里面,边沿已到齐肩的位置。
棺椁中央,风息影阖眼静躺。原本仙门所用棺椁皆用不老泉浸泡过,不仅可使逝者尸身不腐,更可使其保有少许活人血色。
但风息影的脸色却格外苍白,和他原本皮肤的冷白不同,这苍白让他多了三分与之格格不入的脆弱,好似一柄利刃忽然多出一处豁口。
想来和被她捅的那一刀有关。
珞泱抿抿唇,小心地贴着棺椁内壁站立。
过去她故意引诱风息影,同他做了那么多夜几乎合二为一的亲密事,眼下对方看不见了,她反而客气有礼,规矩地保持距离。
风尊主,叨饶了。
珞泱默念了句,随即又一次翻掌唤出寻灵丝。
一根银丝从掌中生出,绵延漫向风息影的胸口处。
珞泱也没空去想为何无忧简会在风息影身上,当即探向他的胸口,不想还未等她碰到风息影,寻灵丝竟又分出一股缠住了对方双腕。
但银丝并未有就此停下,而是又分出一缕缠住了风息影的腰腹,然后是双腿,双踝。
没一会儿,风息影的全身各处几乎被银丝缠了个遍,缕缕的丝连着珞泱掌心,好似一朵吐蕊银花。
珞泱怔然原地,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状况。
寻灵丝是依托她的灵根生长出来的,不可能出现差错,可眼下……
听闻不少仙门为防止有人擅闯仙陵,扰逝者安宁,会在仙陵地基中设下特殊阵法,擅闯者或术法失效,或出现错乱。
寻灵丝反应如此奇怪,莫非是此缘故?
思及此,珞泱翻手收起寻灵丝,犹犹豫豫地扫过风息影全身。
“得罪了,风尊主。”
珞泱嗫嚅一声,上前半步,缓缓褪下外袍。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玄沧看不到她在做什么,却已猜出了七八分。
只是她不知道,无忧简早已不在重月,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何况,纵使无忧简近在眼前,那寻灵丝也不会感知到什么。她留在无忧简中的那缕灵元早已被他剥离出来,放在了一个只有他才能找到的地方。
只要他不放手,它就永远逃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