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正在纠结一段和弦走向的时候,拍摄花絮的摄制组突然毫无预兆地走了进来,他们人不多,但个个满脸疲惫;跟在他们旁边的是一位评委。
“我们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求选手完成改编创作十分困难,所以我们几位评委也会轮流加入你们的讨论为你们提出建议。”采访人笑容满面地解释道。
来到他们排练室的评委是白声不怎么熟悉的那位,他站起身打了个招呼,那位评委便直接过来占了他的位置坐下,开始询问他们的想法以及进度。
白声虽然有些迷惑现在的情况,但碍于现在正在拍摄,也不好询问什么,便一五一十地说了他们目前的情况。
“不行。”
还没等白声说完,那位评委突然蹦出来一个词。
“嗯?”白声满脸疑惑。
“你们的这个想法还不够格。我知道你们的时间很紧,但是时间并不能成为你们敷衍比赛的借口,虽然你说得很好听,但是从你的想法里我看出你们其实并没有深入思考的痕迹,我可以看出来,我知道一个人想敷衍的时候会怎么做。”
白声彻底愣在了那里。他花了几秒钟质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在敷衍了事,最后给这个想法画了一个巨大的叉。如果他想敷衍了事,他就根本不会坐在这里和队友不停讨论了。
“所以如果要我来评价的话,你们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还要好好修改。”这位评委又循循善诱地说道,他换了个对着镜头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但是,我知道两位都是非常优秀的创作者,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你们还有时间深入思考,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在最终的舞台上呈现出完美的作品的,对吧?”
那位评委说着拍了拍白声和段景的肩膀,然后就离开了他们的排练室;而这距离他进门,时间还不到五分钟。
“......”
虽然一切发生得过于迅速,但白声隐隐有些理解了这是在做什么。之前让他们三天完成任务用的理由是节目收视率下滑;而为了提高收视率,必然要制造一些能够引起观众兴趣的看点——有点时候这种看点也许就是一种戏剧冲突。在短暂的时间里完成一件紧急任务对于选手们来说是一项挑战,能够更好地展示他们的应急能力,这对观众来说是一个看点;与此同时,如果在这一过程中如果选手遭遇了更多的困难,比如,被评委否定了目前的成果,那又是一个巨大的冲突点,这造成的焦虑必然能紧紧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白声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了。但他实在不喜欢这样。
前脚刚刚走出门外的拍摄人员突然又重新走回了房间。
“不好意思,下面有一段内容需要两位再补拍一下。”满脸倦容,勉强维持着微笑的主持人说着话,“就是那个——”
“是要我们两个互相安慰对方,表达一下虽然受到了批评但我们会继续努力之类的?”
“对对对,对对,就是这样,白声老师,您实在太善解人意了.......”主持人点头道谢。
白声了然地点头。他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是他也不想再为难这些和他同样辛苦对对工作人员。然而,当他试图和段景说话的时候,却发现段景有些不对劲。
这位年轻的创作歌手垂着脑袋,两手抱着脖子上的绷带,正不停地发抖。
“段景?”
白声叫唤着。他应该早点发现的——从刚才开始段景就没有说过话了。
段景抬起了头,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而他的眼睛却几乎没有聚焦。他今天不像以往那样画着浓妆,因此整张脸显得素淡无比,略显普通的五官在他逐渐扭曲的面部肌肉下逐渐诡异起来。
“我,我,我,要掉了,要掉了......”
他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噪音,就像骨头在自发地移动一样。
这是失控。白声不仅看到了,也能感觉到——在见识过如此之多失控的艺人之后。
白声瞄了眼旁边的工作人员们,对他们笑了笑:“能先出去一下吗,我的队友好像遇到问题了,我帮他解决一下。”
看到主持人犹豫的神色,白声补充道:“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显然在这个地方工作了那么久的人,都知道艺人们有些奇怪的时候,没有再坚持。
那些人一出去,白声走到段景身边,试图把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给掰下来。
“要掉下来了,要掉下来了......”
“什么要掉下来了?”段景的力气很大,白声不敢用硬的,怕伤到他,“放轻松,就算你想掐死自己,一直掐着脖子也没用,等你脱力了手也会自动松开。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
“要掉下来了,要掉下来了......”
段景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并且因为窒息声音越来越模糊。
白声碰到了他脖子上的绷带,他发现上面似乎有暗色的痕迹正在从他手捂住的地方慢慢渗出来。
是不怎么新鲜的血液。
绷带。
白声从最开始就很好奇为什么段景的脖子上怎么一直绑着绷带。他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要掉下来了的,也许就是段景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