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响看了眼温迪,觉得脸有些热——温迪穿的是他的睡衣。玉响不自在地别过视线,去衣柜里找备用的被褥,“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你睡床吧,我打地铺。”
玉响正在衣柜翻找,身后床上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声音停下后突然肩膀一重,似乎还有热气喷在脖颈上。玉响手一顿,扭头时看见温迪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温迪头枕在他肩上,撇着嘴看着玉响。
“怎、怎么了?”玉响不明所以。
“你是我的男朋友吗?”温迪问。
“是的。”
“我们是已经见家长了吗?”
“……是的。”
“那么……”温迪说着,从身后伸手将玉响握住被褥的手指一个个掰开,“我们为什么不一起睡床上呢?”
这样太随意了,玉响张口话却卡在喉咙里,他想到温迪刚刚问的那些他都回答了是。虽然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吟游诗人许许多多玩笑中的一个,但他们也从未挑明过,玉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唉,我知道了。”玉响一只手与温迪伸过来的手相握,另一只手从被褥上收回来,轻轻撩起温迪耳前还略微湿润的辫子,在上面浅浅一吻,“之后可别这样了,至少这样的关系……”
玉响说到一半停住,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默默抽回手撇过了头,“好了,不早了,睡觉吧。”
两人盖的一个被子,但被子很大,玉响也有意保持距离,结果就是被子中间瘪了一大片,温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没有再撩拨玉响。
熄灯后,玉响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一来是不习惯身边躺了一个人,再者一片黑暗中,玉响也不必再掩饰内心的纠结,面对这段关系,他是真的感到不知所措了。
温迪,他就像风凝聚成的精灵,风是永远流动的,不会停留在某处。玉响一直如此认为,所以他从未想过要挽留风。当这段关系逐渐走向尽头的时候,玉响也不会做任何抵抗,即便吟游诗人会在旅途中将他遗忘,即便他对这个少年有着异样的执着。
只要他依旧是那个自由的少年便好,玉响这样想。
但如今温迪在一步步向他靠近,风在他身边放缓了脚步,这本是件好事,玉响却感到不安。正如母亲所说,好的吟游诗人是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的,而玉响也不会再离开蒙德。如果让浪子心中有了牵挂,他不就成了约束少年自由的人吗?
虽然过于短暂,但或许止步于此是最好的选择……
“天花板都快被你盯穿了哦。”
身旁突然传来声音,玉响的思维一滞,讷讷道:“你还没睡啊。”
“某人心事重重,身为他的男朋友怎么可以就这样心安理得地睡觉。”
玉响侧过身,对上那双蓝绿色的眼睛时才发现温迪一直是面朝着他的。在月光下,少年眼中的色彩更加夺目,玉响几乎下意识想伸手触碰那双眼睛,但最后只是手指轻微动弹了一下。玉响垂下眼,轻轻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所以你的烦恼和我有关吗?”温迪问。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玉响这样回答后,温迪便没再开口,只是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玉响不知道温迪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他经常觉得吟游诗人或许明白一切,即便他从未将担忧说出口。
“为什么突然想见家长呢?”最后是玉响打破了寂静。
“因为我想更了解我的男朋友一些。”温迪笑着回答。
温迪说得很平常,但对于并不是真心交往的他们来说,这并不那么理所当然。玉响借着月光,细细打量面前这位擅于说动听话语的吟游诗人。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让人感觉不靠谱,但那蓝绿色的眼眸清澈透亮,玉响觉得面前的人或许不是在说玩笑,也非浪子轻飘飘的承诺。
他是不是可以相信,这是浪子的真心?
玉响从未想过要抓住风,但这股风却主动抓住了他……理智告诉玉响,他该放手,不要让自由的风停下脚步,但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他希望留住风,哪怕是片刻。
两种不同的声音碰撞在一起,让玉响心烦意乱,直到他的手突然被牵住,玉响才猛然回过神来。温迪的手慢慢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一个既不过分亲近也不算遥远的动作。
看着月光下吟游诗人淡淡的笑容,玉响觉得自己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交给时间来决定吧,一切尚且为时过早,他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囚住少年的自由,也不该一意孤行地就这样草率结束。
时间会给出答案的。玉响告诉自己,慢慢握紧了温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