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晚的酒我是逃不掉了。”玉响捡起打闹时扔下的背包,拍了拍上头的雪,“不过在那之前先把正事做了吧,花店的委托完成了,还有一个朋友的委托呢。”
雪山到处是差不多的风景,松树、石头、枯木……所有的特征都被茫茫白雪掩埋,若是初入雪山,一不留神就会失去方向,许多来雪山探险的冒险家们都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玉响轻车熟路地在前方带路,在寸步难行的雪地里健步如飞,显然是经常光顾雪山的老手了。没过多久,玉响寻到一个摆在路边的小木箱,木箱周围的雪比其他地方薄许多,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
玉响拿衣袖扫去木箱上头的积雪还有箱身的薄霜,露出木头原本的深棕色,这样的颜色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十分显眼。接着玉响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份包装好的火腿放进木箱,合上盖子后会发现上面贴了张纸条,写着:“此处为应急补给点,有需要者可自行支取物资。雪山危险,请勿深入。”
“这是……”一旁的温迪发出疑问。
“这是布鲁克先生做的,他担心有人像他一样被困在雪山,所以做了这个给那些上雪山的人们留了退路。”玉响解释道,“但是他前些日子出发去旅行了,没办法来补充物资,于是临走前将这件事拜托给了我。”
“这些火腿耐吃又容易储存,是请教了餐馆的露徘小姐,然后自己做的。”玉响站起身,笑了笑,“虽然麻烦了些,但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救命的食物……这样的补给箱还有两个,我们都去看看吧。”
第二个补给箱的火腿还有剩,看来是没人用上,玉响检查了一下,先前的火腿并没有变质,于是继续前往下一处。刚打开最后一个补给箱,就发现里面的火腿已经被消耗一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揉皱的纸条。
玉响捡起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字迹很是潦草。温迪注意到了,也将脑袋凑过来读:
“雪山恶劣的环境真是超乎我的想象!我又冷又累走了好久,实在撑不住准备回去,却不想中途被暴雪阻拦,把我的补给耗光了。
饥寒交迫下,我甚至看到已经故去的祖父在前方朝我招手,像在招呼我随他一起离开……就在我几乎要握上祖父伸出的手时,一股肉香突然钻进了我的鼻子,那香味简直是寒冬中巴巴托斯大人带来的暖风!我循着味道找来,一边哭一边抱着火腿狼吞虎咽,那带着泪水咸味的火腿简直是人间美味,甚至超越了我心目中排名第一的蒲公英酒!多亏了这个火腿我才能继续往山下走,就是对不起我的祖父,可能要晚几十年再去陪他了……
无论是谁留下的食物,都太感谢你把我从祖父手中拉回来了!巴巴托斯大人一定会祝福你的!”
温迪读完,惊叹道:“竟然能让火腿超越蒲公英酒的地位,看来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头啊。”
“希望祖父的存在能时时刻刻警醒那人,之后别随便往雪山跑了。”玉响看得啼笑皆非,忍不住摇头,却又将这皱巴巴的纸条小心收好,像是珍藏了什么贵重物品。
补充完最后一个补给箱,两人往山下走。玉响一边将冻僵的手凑到嘴边哈了口热气,一边开口:“其实挺麻烦的,做这种没有报酬、本不属于我的事务。”
听到这句话,温迪十分意外地看向这位总是不求回报、热心的骑士。
“布鲁克先生不希望有人成为第二个他,所以一直在做这件事。但我没有像他一样的执念,而且布鲁克先生将补给箱托付给我,也不是强制性的。”玉响看着前方,好似自言自语,“所以我到底为什么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因为我是个老好人?还是作为蒙德人那莫名的善心?”
“之前在外流浪的一段时间里,我曾被这些问题所困扰。直到有一天,我帮助了一位迷路的小女孩,作为感谢,她送了我一朵漂亮的野花,以及比花还要美的笑容……”玉响说着,摸了摸腰间挂包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一朵野花、一个微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报酬了——我就是为了它,才愿意做这些麻烦事的。”
温迪看着玉响的笑容,打趣道:“你要是来当神明,一定是那种满足人们的心愿,备受大家爱戴的神,不像巴巴托斯,甩了担子自己逍遥自在。”
玉响不赞同地摇摇头,“对蒙德来说,自由便是神明最大的馈赠。心愿要靠自己实现,烦恼也只有自己能解决,这些压力不应该丢给神明。就像风神给了我们一个自由的城邦一样,我也希望巴巴托斯不用背负任何期许,成为一个自由的神。”
天上飘起了雪,一片雪花落在玉响淡黄色的头发上,他转过头,露出笑容,如同雪山深处自寒风中挤出的一缕光,“蒙德是没有神的国度,不存在神明高高在上施舍的恩惠,在这里只有相互帮助的大家,而巴巴托斯就是大家中的一员,因为即便是巴巴托斯也仍然是蒙德的居民啊。”
“……你冷吗?”温迪看着玉响漆黑却明亮的眼眸,突兀地问。
“啊?”玉响茫然地眨眨眼,没等他回答,温迪率先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吟游诗人的下巴抵在他肩上,在玉响耳边嘟囔了一句:“我有些冷,借你取个暖。”
玉响没有失去知觉,冷热还是分得清的,温迪的体温明显比他高上数倍,隔着衣服传来的热度甚至让他那被冻得麻木的身体渐渐回暖,玉响不由得发出舒服的喟叹。但他听到了吟游诗人抱怨冷,于是去推温迪,“我比你冷得多,抱着我只会更冷。”
“才没有。”温迪死死环住玉响的腰不放开,“很温暖。”
玉响推不动他,只得作罢,无奈地拍了拍温迪的背,道:“那便这样吧。”
……
“我分了几处不同的地方埋下了鲜花,方便之后做对比。”玉响跟花店店主汇报情况,同时注意到原本跟着店主的猫不见了,可能是顾及到温迪过敏,所以事先带了回去。
“哎呀,我都没考虑得这么周全,真是太谢谢你了!”
“为人办事,自当尽力。”
“我之前说的保存花的方法,那只是件小事,可算不得报酬,但是你也不会要摩拉,所以……”店主一边说,一边拿出几束长得极好的蒲公英,“我刚刚和科里尔骑士打听了一下,说你喜欢蒲公英。这几朵是我培育的最满意的成品,它们的种子也一定会飞得更远——虽然算不上贵重,但是我的感激与祝福都包含在里面了,请你收下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玉响双手接过它们。
玉响捧着花走到温迪面前,温迪见了惊叹道:“这些蒲公英长得真好啊!”
“是啊,都说蒲公英能够带着人们的思念,被风一直带到很远……”玉响看着温迪,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温迪不明所以,但十分配合地走近一步,还没来得及询问,玉响突然举起蒲公英吹了口气,蒲公英种子扑了温迪一脸。玉响看着吟游诗人瞪圆了的蓝绿色眼睛以及那满头的蒲公英,忍不住笑起来,伸手去拈他头发上的蒲公英种子。
“现在,我思念的人就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