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安顺势接替了叶氏方才坐的位子,趴在了沈昭昭的床边,“陆指挥没事,那个拿刀的本来是冲着沈娘子你来的,没想到你对陆指挥感情那么深厚,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沈昭昭:“……”
沈昭昭的脑子白了一瞬又一瞬,先是对来人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惊讶与诧异,紧接着因为赵长安所说的“感情深厚”而升腾起的羞意。
没等沈昭昭说话,赵长安又道,“那个拿刀的人虽然没有得逞,很快就被我们拿下了,但是陆指挥确实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赵长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昭昭的面色,“我刚过去看了一下,那么一大根房梁砸下来,衣服都被火燎烧贴进了皮肉里,溃烂了一大片,大夫一边剪一边擦血,没一会儿就血刺哗啦了……”
沈昭昭有些不忍心听不下去了,陆绝赶过来的替她挨住房梁的那一刻犹在眼前,房梁重重地砸在身上,那一声沙哑的闷哼声也在此刻重重地锲进她的心里。
一定很疼……
“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那当然可以了。
赵长安巴不得赶紧带她过去,陆指挥的伤受得越重,沈娘子就越是心疼。
但是同时他有一丝丝犹豫,陆指挥方才从沈娘子这里离开的时候好像交代了两句什么。
但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小会儿,沈昭昭已经掀开了被子就要起身。
赵长安一咬牙,飞快地扶着她穿鞋,“走!我带你去!”
沈昭昭一出门就发现门口有北镇抚司的人在守着,见到他们出来还冲着赵长安打了个招呼。
绕过两个房间,赵长安指了指门口有人守着的那个房间说,压低声音说,“沈娘子,就是那里了,你去吧!”
沈昭昭在门口站定。
不知道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有些紧张忐忑起来。
进去了要说些什么呢……
他现在受伤了,是不是先要好好休息……是不是不应该来打扰他……
门口守着的人却在此刻压低了声音问道,“沈娘子,你是要进去吗?”
“对。”没想到旁边的人开了口,还认识自己,沈昭昭被吓了一下,当即口快地称是,接着便看见旁边的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让她进去。
沈昭昭没想到这么直接就让她进去了,深深呼吸了一下,抬脚进去了。
而这时的门口。
赵长安蹑手蹑脚地晃了过来,同守门的那个人站在了一处。
那人撞了撞赵长安的肩膀,有些担忧,“我擅自把人放进去了,陆指挥不会怪罪于我吧?”
“兄弟,咱们陆指挥是为了谁受的伤你知道吧?那可是一声不吭冲进火里直直地抗下了这一砸啊!出来之后,沈娘子想都不想就往指挥怀里扑,准备挡刀你也知道吧?再往前说,之前沈娘子进进出出北镇抚司也有好几回了,在那之前,北镇抚司可是恨不得连厨房里的鸡鸭都是母的……”
赵长安娓娓道来,越说越起劲,怕吵到里面,更是将人往旁边拽了拽,继续说,“这说明什么!说明沈娘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陆夫人啊……但是呢,陆指挥是个什么性子你也知道,现在好不容易两人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你说你把人放进去,沈娘子一感激,一嘘寒问暖,这事是不是就成了?!”
那守门的人越听眼睛越亮,赵长安的话还是继续往耳里灌。
“陆指挥感谢你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你!”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万一,我说万一啊,陆指挥真的为这事生气,你说沈娘子闷着头往里冲,你拦不住不就行啦!”
里屋。
血腥味与药草味混杂在一起,浓郁得有些呛人。
陆绝只着白色的里衣,侧靠在塌上,面容一片苍白,眼睛正微微闭着,精瘦白皙的手懒懒地搁在塌旁的小桌上。
有北镇抚司的人正站在身侧,汇报静安寺这场莫名其妙的火以及刺杀行动。
突然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而后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陆绝摆摆手,屋内静了下来,女子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知道是她来,下意识想要坐直身体,却因为突然的动作而牵扯到伤口,却在此刻硬生生地将唇齿之间的闷哼声变成了轻弱的咳嗽声。
“你别乱动。”
眼看着他因为想要坐直而身体晃动,沈昭昭连忙冲了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屋内原本汇报的人立马飞快地退了出去。
甚至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因为陆绝侧靠,沈昭昭站着的缘故。
这个姿势她正正好看到了陆绝后背处白色里衣上,血渍浸透而洇开的红色的花,当即忍不住声音都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
陆绝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抖。
也感觉到了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正在轻轻的颤动。
他声音依旧沙哑,却极轻极温柔,“没事的,换一下药就好了,你别害怕。”
“那我去喊人来!”
沈昭昭松开手,刚要转身,手腕却突然一紧,冰凉的指尖此刻正贴在她的肌肤之上。
沈昭昭诧异地转过身,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往日总是像蕴着深渊大海带着冷清与萧然的眼睛里,此刻却温柔得如同夏日的夜色。
声音也一字一句地响起,“不用喊人,你来帮我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