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李贞,很客气地说着:“这位就是长安来的小郡王吧,幸会。”
李贞不动声色,教那人自讨个没趣。
此时赦月开口了,却只是对着李贞说:“咱们走,进场等着。”
为首的青年跨了上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贴在赦月耳边说着:“你最好给我记住,达翰.夏木会是我的女人,敢跟我抢,当心你的小命,弄死你,很容易。”
赦月仿佛没听到,用力撞上青年的肩膀,给自己和李贞开了一条道出来,踏着大步走了。
一路上,李贞见赦月面色如常,只是走得飞快,也只好忍住满腹好奇,进了马场才发问:“赦月,那个人也姓薛?”
赦月点了点头,“他叫薛赛罕,是大特勤薛牧仁的儿子,他的祖父和阿祖是亲兄弟。”
原来如此,李贞远远望了一眼薛赛罕,见他正被人簇拥着肆意大笑,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李贞心道,赦月收敛锋芒以求安稳度日,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吧。
东边传来嘈杂声,正是薛山翁与一众贵族在达翰.哲敏的陪同下到场了。
李贞看到了达翰.夏木也在她父亲身边,那姑娘也穿一身精巧的赛马服,一双眼睛正在人群里流转着,直到看到了赦月,才将目光停留了下来。而一门心思扑在马身上的赦月,丝毫不理会姑娘的秋波暗送。
一声冗长的牛角声教人声鼎沸的马场暂时静了下来,赛场上的人们都已经翻身上马,做好准备了。
李贞看了一眼,赛马的约莫有两三百人,最小的不过十三四岁,也有须发灰白的老者,更多的还是青壮年,他在长安城里也常常赛马,可他抓紧缰绳的掌心还是发了汗。
做为本次赛马盛事的东家,达翰.哲敏用族语讲了几句开场白,场下的勇士们个个以族语热烈回应,李贞听不懂,但也大受感染。
他与赦月不约而同地选了最外侧的路,周围尽是躁动不安的马喷着响鼻,马蹄摩擦着铺满碎石杂草的地面,大战一触即发。
一声狼烟炸响,两人对望一眼,冲了出去。
马场里的人声再次高昂,像风一样刮过耳畔。
毋庸置疑,这是李贞十九年来骑马骑得最快的一次,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像是狠狠踏在耳里,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李贞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赦月一直跟在自己身旁,却比自己淡定的多。
第一圈时,马的脚程都差不多,这些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良种,谁也不甘示弱,你追我赶,一时难分强弱。
第二圈过半的时候,小部分的人便渐渐落了下来,至此再往后,每骑出半里,都会有人被甩下,直到第二圈跑完了,还有数十骑不分前后地冲进了第三圈。
已经有雪白的哈达在不远处了,此时也有一些人实在快不起来了,而李贞也被赦月落下了一马之距,他纵然开心,毕竟赦月暂领第一,可还是有些不服气,发了狠般往前追着。
不出意外,第一条哈达为赦月所拾。
但见他一手抓紧缰绳,翻身而下,一只脚蹬住马镫,另一只手如探囊取物般轻巧地拾起了地上的哈达,又坐回了马背,继续往前赶着,动作漂亮利落。
跑过大半圈时,只剩数骑了,且前后相距也不过数丈,任谁都有可能再次领先,不巧的很,薛赛罕俨然在列。
李贞见他嘴里叼着几条哈达,数了数,有四条,如果没记错,赦月此时也只捡了四条。
薛赛罕与数骑一起越过了李贞,往前追去,已然逼近赦月。
李贞听见薛赛罕吹了一声口哨,跟在其身侧的几骑便开始向着赦月靠拢,这些马跑了快三圈了,却毫无颓势,在马鞭的催赶下,将赦月的马往一边挤,而薛赛罕则趁着赦月忙于应对的工夫,一骑绝尘,从他旁边冲了过去。
最后一根哈达就在终点处。
李贞的马速追不上薛赛罕,可哈达不能让这个卑鄙小人拾了去,他火速掉转马头,朝围着赦月的数骑冲了过去,以他们此时的脚程之快,一旦被撞翻摔下马,后果不堪设想,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直将数骑冲得乱了阵脚,赦月也因此解了围。
赦月追上薛赛罕,毫不示弱,他此时顾不得许多,只想着方才李贞涉险相助,他不能辜负这番心意,至于出完风头该如何,下了场再说。
最终是在薛赛罕愤恨的目光里,被他拾到了最后一根哈达,马场里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都是在喊他的名字,可他不为所动,只回首看着赶来的李贞,挥着手里的哈达,开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