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狼谷猟名”这个名字开始以惊人的频率出现在各种场合——教官们咬牙切齿的训话中,同期生们又羡又妒的窃语里,甚至还有女警学员们红着脸递出的慰问品上。
而当事人本人,此刻正翘掉晨练躲在樱花树上补觉。阳光透过花瓣间隙,在他凌乱的黑发间洒下斑驳光影,仿佛连太阳都拿这副散漫模样无可奈何。
傍晚的剑道场空无一人,木地板上残留着汗水蒸发的痕迹。降谷零盘腿坐在廊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刀上的裂痕。远处传来乌鸦掠过高墙的鸣叫,他忽然开口:
“那个狼谷猟名…真有传闻那么恶劣?”
诸伏景光正擦拭着护目镜上的雾气,闻言动作微顿。夕阳穿过他的指缝,在镜片上折射出蜂蜜色的光斑。
“他啊…”
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的雨夜——他在器材室后门撞见狼谷时,少年正把外套盖在一只瑟瑟发抖的野猫身上。暗红瞳孔在路灯下像融化的石榴糖,与平日判若两人。
“虽然总爱恶作剧…”诸伏景光的笑意从猫眼尾端溢出来,“但会偷偷帮体力透支的同期完成训练日志哦。”
降谷零挑眉:“用篡改数据的方式?”
“不,”诸伏指向道场角落的监控屏幕,“是凌晨四点来加练时,顺手把所有人的记录都补了。”
“hiro,你说的我都想认识他了。”
……
周末的晨光刚漫过窗沿,狼谷猟名就踩着点敲响了教官办公室的门。
“按规定,现在可以领回手机了。”他指尖轻叩桌面,暗红眼瞳在阴影处泛着玻璃珠似的冷光,语气却乖巧得能滴出水来。
教官瞪着他腰间若隐若现的银色哨子——那分明是自己上周遗失的那只——最终还是把手机拍在了桌上。
回到宿舍时,诸伏的床铺已经整理得一丝不苟。狼谷咬着从食堂顺来的吐司片,潦草写下「外出,勿念~」的字条,想了想又添了个歪歪扭扭的猫头简笔画。
纸条被压在诸伏的马克杯下,杯底水渍晕染开,把猫耳朵洇成了滑稽的团子状。
他撒欢似的冲进东京的艳阳里,制服外套早在拐角处就脱下来系在腰间。经过便利店时顺手买了盒草莓牛奶,吸管戳破铝箔的声响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而此刻的诸伏景光,正对着那张被牛奶盒冷凝水浸软的纸条失笑。他擦干杯底的水痕,心想那个红瞳少年大概正窝在秋叶原某家电竞店里,把游戏机按键按得噼啪作响吧。
当梅雨季的闷热终于转为夏夜的凉意时,牛奶盒划出抛物线坠入垃圾桶的刹那,狼谷猟名嘴角的弧度突然消失了。
天桥下的阴影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踉跄着爬向巷口。狼谷单手撑住栏杆跃下,落地时连制服衬衫的衣摆都没乱。他蹲在男人面前的动作堪称温柔,右手却精准碾碎了对方试图摸枪的腕骨。
“第三次违规了哦,田岛先生。”
声音像浸了蜜的玻璃渣,那双总被诸伏误认为“石榴糖”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男人扭曲的脸——虹膜边缘泛着无机质的冷蓝,如同低温火焰包裹的钢芯。
三小时前,就是这个走私犯向警视厅递交了黑衣组织外围成员的名单。而现在,狼谷指尖把玩的U盘里,正存储着对方女儿放学路线的监控录像。
当最后一滴血渗进排水沟时,狼谷看了眼腕表。三小时后,他推开宿舍门,制服袖口还沾着未散的夜露。他随手将刚从便利店冰柜取出的草莓牛奶抛向诸伏:“我回来了!”
诸伏景光接住牛奶,指尖触到铝箔上凝结的霜雾——像夜风穿过冷藏柜的寒意。他想起射击场记录本上,狼谷那些完美却刻意偏离心肺区的弹着点。
“欢迎回来。”他温声应道,目光扫过对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淤青——那角度微妙地偏离了标准擒拿术的着力点。
狼谷忽然背手凑近,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诸伏桑不想知道我去了哪儿?”
“嗯?”诸伏合上手中的《刑事侦查学》,“遇到有趣的事了吗?”
“碰到个老朋友~”狼谷眯起眼笑,虎牙闪着天真无邪的光,“我们‘友好’地探讨了人生价值。”——比如那个叛徒最后选择用子弹贯彻的“忠诚”。
“能让猟名君这么开心,一定是段愉快的对话。”他微笑道,顺手将桌上的急救箱往狼谷的方向推了推。
他们相视而笑,一个笑容灿烂如朝阳,一个温和似春风。窗外,警视厅的直升机正掠过夜空,红蓝相间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