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红!是他!
尚善猛地睁开眼皮。
耳鸣声消失,尚善缓了半响才能视物!
眼前一切有片刻的陌生,她滞涩的脑子转了片刻才发现自己还身处车厢之内。车厢椅子都钉在天花板上,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自己被吊在了天花板上。
火车仍在往前行驶,她根本就没有掰开火车门,而是被月亮婴抓住融在了天花板上。
这节火车厢连接处,被月亮婴穿透了车顶,它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天光,从身躯里冒出莹莹的白光。
而尚善的下半身被它包裹住,只能看见个影子。
不远处狂奔来两个人,看来他们都从月亮婴的精神蛊惑中醒来了啊。
尚善以为自己是最早醒来的,现在看来她反倒是最晚的。她猜想自己从想要打开火车门时就陷入了怪物的精神蛊惑沉睡了去。
“教母!”小红狂奔过来,脸色白得像张纸,碰她的手指尖都在颤抖,“别担心,我救你出来。”
尚善往下半身看去,她伸手摸了摸,腰部往下被包裹在球中,温热的球体很安静,像死了一样。
尚善动了动自己的双腿,很温暖,被包裹在羊水当中一样,没有触碰到任何的物体。
这个时候她还有闲心开玩笑,朝着小红问道:“你猜猜把我从这里拔出来,是拔出来一截还是一半?”
小红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尚善这才收起笑,轻声道:“没事的,它要死了。”
“你没事最重要。”
小红定神,他用力将她从球体当中抱了出来,没有什么阻拦,只是顺着流下一些透明的液体,味道腥涩。尚善一落地腿软险些跪倒,小红跪下身半抱着去检查她的双腿,所幸一点事没有,只是脱力,扶着她站起来他才舒了一口气。
尚善:“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嘿嘿!”
他盯着尚善无所谓的笑脸,复又咬紧了牙:“你!你是半点不在乎自己嘛!”
尚善眼一瞪。这话说的,什么叫她不在乎自己。她正要辩解,被小红捂住了嘴。
小红:“我懒得听你胡扯!”
尚善:……娘的,这倔驴脾气随了谁的!
小红冷了脸色,对着一边的红皮衣少年道:
“所有人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一号爆炸之后会毁了整辆列车的,这节列车不能要了,必须从上一节那里断开。”
红皮衣少年点头,他砸了砸手电筒,手电筒闪了闪,将微弱的光撒在月亮婴上。
尚善出来的那道伤口缓缓愈合。
尚善这才真正看见月亮婴长什么样。她笑了下——是挺可怕的,像块烂肉。
“你是怎么杀死他的?”红皮衣少年问道。
尚善看着那渐渐灰白、没了生气的月亮婴,还没回答就被小红背起前往下一节车厢,所幸不说了。
月亮婴,是人类小孩,它的弱点很好琢磨。
就在三人要离开之时,从月亮婴中传出了微弱的一声呼唤。
“你能再叫我一声……乖宝宝吗?”
尚善连头都没回。
不叫。月亮婴不是单纯的受害者,它也是吃人的罪魁祸首。从来没有浪子回头金不换,更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怜与可恨并不冲突。
反倒是小红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背着尚善立刻朝着下一节车厢移动。安置好尚善之后,他嘱咐红皮衣少年照顾尚善,自己拿着两包炸药返身回去。
离去前前,他看了一眼尚善疲惫的脸,蹲下身轻声问她:
“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尚善翻了个身,小红眉眼低垂。
小红固执地盯着她的背影,伸手取了一缕银色的发,那发丝在他的指尖发着冷白的光。
他的脑海里翻滚着无数的问题:
为什么会是白发?神明也会老吗?这么多年你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作为神明不回应信徒!是当初我做错了什么才离开的吗?还是说有其他新鲜的教子就不要我了?他们有我好吗?有我听话好玩、有我有趣吗?有吗!
“他是谁?”小红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尚善转头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带瓶水回来。”她说。
男人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温和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文质彬彬地应道:
“好。”
他这才离去。
小红走后,红皮衣少年悠哉游哉地甩着长生辫,俯身从座位下翻出瓶水。
“喂,喝水不?”
尚善正要接过去,被红皮衣少年一躲拿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