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老少的尸体扭动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喊着他们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喊你妈喊!叫魂啊!”
尚善发着抖,她看见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归山柰等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车厢中央。她挣扎着起身,脚腕传来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脚腕被绞在了座椅下铁架里,鲜血淋漓。
应该是方才捡手电筒钻进去的!
因为这一道光,原本黑暗中专注于听觉的人终于看清了眼前,也稍稍挣脱了怪物的蛊惑!
“任鸿飞……路八千……赵赋昇……归山柰……”
眼见着面前六人又有了被蛊惑的架势,尚善破防了。
她怒骂道:“你他妈点名啊!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尚善面前众人平等,谁也不能放过。
“赵赋昇你个狐狸精!他妈的你也有今天!到时候亲在那怪物脸上老子一定给你拍张纪念照!搞个大屏幕滚动播放三十年!印成黄色小册子定价二百五,封面——《人外爱好者启蒙读物》!”
赵赋昇牙齿咬得咯咯响。
“还有那个厨子哥——路八千你醒醒!你他妈还想自己烤了自己,你怎么不沾点地上的料汁腌上个三天三夜!等入了味儿好给那怪物吃得痛哭流涕,末了给你立个碑!碑上写着舍己喂人!”
路八千脚下一踉跄。
“喂!夜莺!就你!雕姐!给老娘回来!你对得起老娘胳膊上那么多道刀口吗!你他妈要是下去了,地下人归山麃还纳闷是不是搞什么活动买一送一!归山秋给你俩念阿弥陀佛都得厥过去!”
归山柰默默低下头。
“慕容胜男!蔷薇姐!我赞同你剃寸头戴粉红色的假发!可是!你为什么喜欢那个谁却只敢写情书!还是粉色爱心情书!姐!你是那谁永远的姐!大着胆子直接扒光了睡行不行啊!虽然我知道你早就想这么干了。”
慕容胜男从耳后根红到了后脖颈!
“芙蓉你不是白娘子!你是许仙!你他妈从小喜欢男人有细细的水蛇腰!你还喜欢蛇精,你个变态!还有什么蛇一样灵活的舌头!你大爷的!你的性癖姐全都知道!你再走一步,我全给你蛐蛐出来!
芙蓉几乎一转身给尚善跪下了。
“姐!别说了……别说了……”
这位算是彻底清醒了。
尚善将目光挑向站在最前面的任鸿飞,他离得最近,几乎就站在门口,此刻背影笔直,一动不动。
尚善气沉丹田:
“任鸿飞,老娘数到三!”
六人齐刷刷动了起来,几乎就是眨眼的瞬间,将二号三号车厢门合上了大半。
剩下一个怪物脑袋卡在那里,还在不屈不挠地尖叫。
“天蓬元帅!”它们将目光转向了尚善。
尚善直接掏出怀里手榴弹,拔下保险栓砸了过去!
“你他妈才猪八戒!”
她直接将手榴弹抛进了第三号车厢,任鸿飞顺势一脚踩在那怪物的脸上,用力跺了下去,直接给他踹了回去!
一股清淡的绿色烟雾从门缝中飘了过来,刺鼻辛辣的气味霎时间熏得人涕泗横流!
任鸿飞:“关门!”
“砰”一声巨响!众人齐力将车厢门物理性关上!
任鸿飞迅速避开了那烟雾!抓着身边队友往后退了两步!
尚善:“还没炸?我扔的不是手榴弹吗?”
慕容胜男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打击里回过神,木着脸道:“□□,两个都是。我看着你拿的。”
尚善:“人无完人,我果然在这种小事上没有天分。”
三号车厢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尚善:“妈耶,这小东西们咳得还挺像人。”
这边不幸被波及的赵赋昇和路八千也同样呛得人模狗样,赵赋昇满脸泪珠朝尚善翻了个白眼。
路八千仍然不看直视尚善的眼睛。太狠了,不愧是能驾驭老大的奇女子!
只有任鸿飞大步来到尚善身边,查看她的伤口。
休息片刻后,芙蓉、胜男和路八千开始基本的消杀,清除所有的遗漏吸血蝗。经过这一番,所有的武器、药剂都没了。所幸他们取得一个暂时安全的庇护所。
归山柰和赵赋昇开始破解车厢门系统,寻找打开车厢门的途径。生死如此迅速的转换,以至于现在所有人都有些疲惫,边思考边休息。
周围黑洞洞的,唯一的一把手电架在高处。没有人说话,安静地处理手上的事情。
尚善躺在座椅上,看着任鸿飞给她处理伤口。
“你说。”尚善感慨,“我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她脚腕上的伤口皮肉外翻,分外狰狞。任鸿飞闻言毫不客气地撒下小半瓶消毒水。
尚善瞬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一脚踹在了任鸿飞胸口。
这一脚足够让人知道她的脚骨头没事,任鸿飞点点头:
“好踹,多踹。”
一番忙碌后,尚善的伤口被收拾好,她烧了半天现在终于退了点温度,昏昏睡倒。
归山柰和赵赋昇捣鼓半点,那边车厢门还是没有动静。他们也早已显示出疲态,尤其是早就被困住的三位男士,路八千困得满眼泪花,赵赋昇双眼布满血丝。
路八千:“不能直接破开这扇门吗?”
赵赋昇给了他一下,道:“这是最后一扇防护门,你要是直接破开它,不超过三秒整个控制室的数据都会自行毁灭。”他比了个膨胀爆炸的手势。
路八千无语又疲累地叹了口气。
脚步声响起,任鸿飞来到门边,他摸了摸纹丝不动的车厢门,思忖两秒下令原地休息。
这扇门一定不能够直接破坏,唯一的方法就是和里面的人取得联系——洛桑和归山秋。
洛桑驻守控制室,归山秋照料归山麃,如果是他们俩强制关闭门,那一定是里面发生了麻烦事。
如果不是他们关门,那就是幸存的乘客。至于乘客关门的理由不外乎一点,他们害怕虫潮,想要隔断通道。
任鸿飞希望是后者,最起码他能预料到处理方式。至于第一种——未知才是最危险的。
眼下他们不光要穿越这扇门,还要处理门后的麻烦,必须要保存体力。
于是,暂存体力的女士们轮班守护,男士们倒下休息。
还没三秒,赵赋昇和路八千呼噜声就响了起来,一粗一广,天然交响曲!
“呼哧呼哧!呼呼呼嗤嗤!”赵赋昇嘴里像是安了个电钻。
路八千更可怕,他嘴里像是有一群正在爆炒的锅碗瓢盆。
“呲呼呼呲呲!哗哗哗呲呲!”
任鸿飞面色平静地躺下,闭上眼片刻后又猛地爬起来,将两人各自的衣襟塞到了他们的嘴里堵住。
呼噜声顿时小了不少。任鸿飞露出满意的神色,复又躺下闭眼。
车厢里的手电筒光芒被降倒最小能耗,这样的能耗足够他们用上个五天。昏暗的灯光下,低低的呼吸声萦绕,伙伴们聚在一起的安全感渐渐融和成了一种温柔的气氛。
距离他们得救就差临门一脚了。
归山柰席地而坐,她背靠着墙壁看向紧闭的车厢门,车厢门的玻璃都挂上了铁质阻隔牌,根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她沉默着,担忧着。
山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和山秋是异卵双胞胎,他与她身体组成的物质来自同一时刻同一地方。自出生后从未分离,她是最清楚他的心性和脾气,小秋绝对不是个坏人!
坏人怎么会成为神父?怎么会想要做救死扶伤的医生?坏人怎么会早晚虔诚祈祷?怎么会宁愿一命换一命也要自己弟弟活过来?
是小弟的离世对他们打击太大了。她从未想过小弟会先他们而去……她太悲痛,顾及不了另外一个弟弟。
山秋承担的过犹不及的悲痛,如果做出糊涂事也只是因为他太痛苦了。而她最怕的是列车头部出了危险……她是万万不能再失去一个弟弟了。
归山柰闭上了眼。
尚善是被对讲机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看见归山柰打开频段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着,脸色格外苍白。
尚善挣扎着起身,缓缓活动了下脚腕,疼痛已经减轻许多了。她侧过头,正对上任鸿飞温柔的目光。
他似乎看了她很久了。
“醒了?”他问。
两人挨得很近,任鸿飞替她拢了拢身上盖着的衣服。
尚善点了点头。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她嗓子还有些哑。
任鸿飞笑了一下:“不急。你才睡了三个小时,再休息一会儿。”
他的笑透露着十分安稳的意思,看起来对眼前的局面胸有成竹。
手电筒的光打过去,他高耸的鼻梁侧落了阴影在瞳孔中,极其澄澈的目光,尚善凝视着那双眼许久。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她忽地开口。
任鸿飞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示意她继续说。
尚善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慕容胜男喊了一嗓子:
“到底是谁一直在敲地板啊!”
众人一静,只听见两声沉闷的笃笃声。
任鸿飞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指向了紧闭的最后一扇门。
“笃笃。”
那两下不是人在敲地板!而是有人在里面敲门!
“谁?”赵赋昇一个激灵翻身起来,将耳朵贴在了门后。
“笃笃。”
慕容胜男疑惑道:“是传递密码吗?”
“不是。只是单纯的敲门声。“赵赋昇立刻否定。
他接着回应地敲了两下门,道:“不管是谁,请你把门打开。”
芙蓉接着道:“我们都没有被感染,二号车厢也很安全,不用担心!”
他们病急乱投医,忘记了车厢门隔音极佳的性能。任鸿飞上前敲了敲门,用力不小,发出极其清脆的两声。
门上玻璃忽然一亮。
原来是任鸿飞敲的这两下直接将门内玻璃上的阻隔牌震掉了。
头部车厢灯光大亮,光束穿透玻璃,直接打在了任鸿飞的面上,他皱眉看向前方,露出严肃的神色。
“队长,看见什么了?”赵赋昇上前。
任鸿飞让出位置,落座一旁。
赵赋昇眯眼上前,顶住刺眼的光芒看向头部车厢内。
头部车厢,准确来说是零号车厢,不面向乘客,而是只供列车上的特殊人员休憩。内部的摆设更为简单,只有三排座椅。
而现在三排座椅上全都坐满了人,背对着他们,只露出个脑袋。坐得板板正正,看不出什么毛病。
可是,为什么不回应他们的请求呢?再者说了,所有人都坐着,那刚刚敲门的是谁?
零号车厢完全不像是需要关闭最后一道闸门的样子,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坐着,难道危险不是来自里面?
赵赋昇又看了一眼玻璃内,被归山柰挤开了。
古怪。十分的古怪。
赵赋昇往后退开,看向了任鸿飞:“队长,你怎么看?”
“没有归山秋。”
“没有山秋。”
任鸿飞和归山柰同时开口。
归山柰不知道自己是该提了一口气还是该松一口气,她扫视过所有人的背影,没有看见熟悉的人。
“也没有洛桑。”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两人身上。
任鸿飞把玩着手上的对讲机,从一开始那边就接受了对话,只是一直不愿意回应。他手里的对讲机所剩电量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