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还以为你移民龟兹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苍秾欲盖弥彰地笑几声,代替丘玄生向拦门那人解释道,“她以前是我们附近的街坊,娘是龟兹人,给她起了个龟兹名字,但她在中原长大,只会说汉话。”
那人问:“果真如她所说吗?”
“是,想不到汤浓小姐会帮我说话。”丘玄生冷汗直冒,把铭牌塞给她,“我的汉文名字就叫妮妮。”
那人帮丘玄生抄录名字,两人终于得进大门。
“好险啊,差点要露馅。”走到院内时丘玄生仍是心有余悸,抱着行李感叹道,“苍秾小姐,还好你帮我解围。”
“警醒点吧,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止是随口编个名字这么简单了。”苍秾觉得心累,“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把行李放到宿舍,晚课在半个时辰后开始。”丘玄生简单观察了贴在墙上的学堂平面图,“这座学堂的规矩是每日四个时辰的课程,其余时间自行安排,熄灯后不准走动,最重要的是不能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回到教室。”
这不就是最显眼的问题吗?苍秾没心思苛责丘玄生,只是问:“留在教室里温习功课也不可以?”
“这个我没打听到,大抵是不行的。”丘玄生顺着地图上的宿舍方向走,低声说,“据曾在这座学堂里念过书的人说,违反规则的学生会在学堂里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苍秾忌惮地重复一遍,“这地方不简单,我们是一个宿舍的,接下来互相照应,别露了马脚。”
丘玄生利落地应了,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再拖后腿。两人来到分派好的房间,屋里用屏风分隔床铺,苍秾把屏风收起来,方便把汤浓准备的一堆行李推进床底。
丘玄生所替那人的行李较少些,可以直接放在床头。她比苍秾早一步放好行李,揣着手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对了,苍秾小姐刚才说的名字是临时编的吗?”
“是班瑟告诉我的,你们队里的队长给你和乐始都起了名字。”苍秾确认她没有窘迫,索性按自己想听的问,“你们队长平时为人如何,看得出来乐始很依赖她。”
“队长不喜欢工作,经常把事情扔给我做。但不谈工作的时候,她对我和乐始都很好。”丘玄生回忆道,“乐始加入我们的时候年纪很小,家里遇见变故,不喜欢理人。班瑟不愿意接这个麻烦,丛芸队长平常太忙,只有塞给我们。”
苍秾嗯一声,隔壁有个人凑过来,说:“抱歉,听到你们说的话了,我能不能插一句?我小时候也养在舅母家。”
“是吗,我五岁的时候被丛芸队长收养,十二岁才被分到现在的队长手下。”丘玄生颇像是异乡逢故交,左右也没有行李要收拾,便与那人闲聊,“你舅母待你怎么样?”
“很好啊,还送我来学堂念书呢。”那人很是友善,边搬着书本边说,“我是骞嵩,你叫什么?”
丘玄生介绍道:“我叫妮妮,这是苍……汤浓小姐。”
骞嵩笑着点头示意,搬着书本忙活起来。苍秾塞好行李,坐到丘玄生对面问:“那时候乐始几岁?”
“八九岁吧,她比我小四年。”丘玄生说着,自己也拿不准,犹疑道,“是小四年吗?我也不太记得我的年纪,当时队长年纪最大,是她把我们拉扯大的。”
苍秾道:“我大概猜到为什么她会不喜欢工作,养大你们不知道要耗多少精力,你们队长肯定是透支了。”
“说得是啊,可能是乐始那时太小,所以不愿意离开队长半步。”丘玄生愁容满面,小声说,“队长还在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没想到队长不在了,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苍秾没说话,丘玄生就警觉地抬头问:“你和班瑟是不是听到了?她拒绝我的时候。”
“普通人听到要一起睡觉可能会有点……”苍秾顿住没把话说全,又道,“但她那番话说得也挺伤人。还没查出你们队长是因何而死,你不会真的觉得她是饿死的吧?”
“不是饿死,就是仇家趁她虚弱时出阴招。队长她很厉害,不会轻易被杀。”丘玄生抱膝坐着,神色郁郁道,“我宁可队长是饿死的,被人活活打死得多痛啊。”
“哈哈其实饿死也很痛苦的。”这屋里还有几个人,虽然都在做自己的事但难保不会偷听,苍秾留意着旁人的动静,拉住丘玄生说,“铃好像响了,在这里的这几天你要提高警惕,估计你们队长也不想她刚死两天你就下去陪她。”
丘玄生赶紧收敛难过,抹抹脸跟着苍秾站起身。她没忘记新交的朋友,对屏风后弯腰收拾课本的骞嵩说:“时候不早了,愿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去上晚课吧。”
骞嵩像是没料到丘玄生会邀她,笑着抬头应一声,把手里的课本收进抽屉里,走到丘玄生身边。
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苍秾心不在焉地跟着谈笑自若的丘玄生和骞嵩出门,她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一卷从楼上丢下来的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