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而教,呵呵,世人只看到绮礼圣人一般的无为而治,殊不知绮罗才智超群,小小年纪即是绮礼的先生。
……
“嗯?绮罗呢?”反应过来,皇阿玛问起绮罗。
梁九功使小太监去瞧,一会儿小太监回来跟梁九功耳语几句,梁九功听得直皱眉,转换一副笑脸回皇阿玛:“皇上,绮福晋舞蹈乏了,未及换衣便睡着了!”
我直觉绮罗出了变故。绮罗身患心疾,只宜静养,不能受累。似今儿又是弹曲,又是舞蹈的,不停不休折腾了近两个时辰,不倒才怪。
我担心绮罗,奈何身在御前,不能露形,惟只有以罗美就在仪仗里聊以□□——绮罗真有哪里不好,秦栓儿秦锁儿一准会来回我请太医。
皇阿玛闻声一愣,随即吩咐:“既是乏了,且叫她歇着吧。梁九功,回头你将今儿御茶房新做的点心拣两样赏给绮罗!”
又赏两盘点心?呃,绮罗的《飞天》舞翥凤翔鸾,匠心独具,确是当赏。就是绮罗以此澄清《踏歌》并非欺君,实让皇阿玛有些难堪——皇阿玛一世圣明,这辈子大概都没被,唉,还是妇人这样误导过,当众丢人。皇阿玛为了脸上过得去,大概、只能将绮罗当胡闹的孩子待了!
……
“荔轩,”丢开绮罗,皇阿玛言归正传:“你刚说今儿的舞曲是绮罗所作?”
“皇上明鉴,据《唐会要》记载:天宝十三年七月十日太平署改诸乐名,皆以龟兹、印度四均七调为基准,定唐朝燕乐二十八调。”
《唐会要》是宋人根据唐实录文案编制的一本史籍,分门别类记载了唐朝各种典及其沿革,保存了《新唐书》、《旧唐书》未载的许多史实。
就是我没仔细看过。
曹寅如数家珍应该是他一直都在倾力复原古曲的缘故。
“今日舞曲虽有用龟兹七声,般涉调、小食调、大食调、羽调、角调等诸调,但使用随意,完全不合二十八调曲式调性。”
就绮罗那任性脾气,我听笑:作曲改曲完全随心所欲,还二十八调曲式调性,呵呵,绮罗作的根本是第二十九调——不着调!
皇阿玛上头看到,立刻唤我:“老四,绮罗是你媳妇,对于她刚刚舞蹈用的这个曲子,你怎么看?”
“皇阿玛明鉴,”我赶紧起身答应:“绮罗家常说话做事都不靠谱,舞蹈编曲也都是想当然,不按章法,儿臣以为曹大人评价中肯,切中要害!”
绮罗一个《踏歌》将皇阿玛、太子、曹寅全绕了进去,必须给台阶。再绮罗是我妾侍,当着皇阿玛和满堂文武我肯定不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何况今儿绮罗风头出得够大了,还将曹寅的脸踩成了渣,皇阿玛信任曹寅,江南这块还是曹寅主持,我只顺着曹寅话头批评绮罗,顾全下大面,总归没错。
“嗯!”皇阿玛点头。
太子起身笑道:“皇阿玛,《礼》云:周公制礼作乐,定度量,而天下大服。”
“先开元盛世,万国来朝,唐玄宗命太平署博取众长,定燕乐二十八调,影响至今。现我大清盛世,制礼定乐,乃是天命所归。”
“皇阿玛,儿臣以为绮福晋花样年华能将唐燕乐二十八调信手拈来,肆意使用,已然深得唐乐精髓,而不拘泥前唐旧调,自谱新曲,正是我大清礼乐兴盛气象。”
太子一席话说得皇阿玛频频点头,我也很叹服,心说还得是太子,有心胸有气度,立足朝廷政务,不跟绮罗妇人计较,几句话就挽回人心局面——绮罗这《踏歌》的谎算是圆过去了!
“太子所言极是!”皇阿玛捻须笑道:“绮罗现就能有此造诣堪属难得。就是老四,”皇阿玛转对我:“你别总拘着你媳妇。搞得她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怜见的。”
这,这也能扯到我身上?但皇阿玛发话,我必须答应:“嗻!”
心里不免踹度:皇阿玛干什么又旧话重提?皇阿玛到底是让我拘着绮罗还是别拘着绮罗啊?
过去三日,绮罗借口晕船都没出门,就今儿皇阿玛宣召,才来御前——呃,过去几日,绮罗作了《飞天》舞乐,我每日早出晚归守在御前,有一众侍卫为证。皇阿玛该不会还认为我纵容绮罗,跟她串通一气吧?那真是冤枉死我了。就绮罗那万事不开口的脾气,我打哪儿知道她礼一回佛,观一回佛像能观出舞曲来啊?
若是早知道,我捆也每天把绮罗捆御前来,让皇阿玛看她打瞌睡走神。
……
“梁九功,”皇阿玛吩咐:“将今儿关外进来的三花五罗各样拿些来赏给四阿哥,给他家去喂猫。”
打我跟琴雅大婚之后,皇阿玛就再没赏过我什么家常饮食。现突然赏我贡鱼,我不免受宠若惊,赶紧谢恩:“儿臣谢皇阿玛赏!”
心里揣测:我素来养狗不养猫。皇阿玛口里的猫是指绮罗?
才说绮罗是老鼠,又说她是猫?嗯,先在山东皇阿玛也曾说绮罗是只馋猫儿。
皇阿玛纵容绮罗馋嘴,我恍然:还有赏她糕饼,都是示恩!
那皇阿玛干什么不直接赏绮罗鱼,而要借我的手?
……
起身看到曹寅低垂着头,我醒悟:曹寅是皇阿玛的得力干将。曹寅越过我跟绮罗讨曲子,不仅搅得自己灰头土脸,还带累皇阿玛、太子一起丢人,皇阿玛可算知道绮罗扎手了,现在赏我大概是终于体悟到一直以来我力排众议,严格管束绮罗家法规矩,不叫她进宫的苦心——真一步不到,就出乱子。
皇阿玛这算是认可我,不再疑我了!
连带地也不再疑十三弟。
这满天云彩可算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