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沈欺神识彻底溃散,蔚止言仍又贪得无厌地贴上来。
还要一直问他,这样算不算好,有没有下回。
听不到满意的答复就不罢休似的,实在没完没了。
彻夜不眠,等到天光微亮,总归是风雨俱歇。
沈欺阖眼休息没多久,晨曦初现,春日渐升——今天是研习小组约好去藏书阁的日子。
想到这里,沈欺眼角一跳,醒了。
屋子里一股鲜明的荷酿月光味道,窜入他鼻尖。
昨夜后半,因着嗓音干哑,他半推半就,喝下去好几盏仙酿——都是被人明面上好心好意、实则乘人之危地给他喂过来的。
不过他没能喝多少,就被压在了桌案上。
少许时分,盛着荷酿月光的小炉,连同桌上杯盘壶盏,蹊跷地让一阵动静给扫落打翻了。余下的饮酿洒出来,风月无边,馥郁气味落得满屋都是。
仅仅是闻到这道气味,种种画面便一一涌现出来。
……昨晚看来,蔚止言确实是将脸皮给丢得一干二净了。
但沈欺现在没空和蔚止言算账。
他得去藏书阁了。
刚坐起身,不料背后抵上一具温热胸膛。肩上一沉,一只下巴得寸进尺地埋进了他颈窝。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尽数萦绕耳根,沈欺回过头,就见蔚止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长发披散,姿态随意,眉眼犹带一种食髓知味的色气。
活生生一派风流含情的桃花相。
右侧肩头传来热意。
净透无暇的皮肤上,簇簇痕迹还没消退,此刻又添上新的。亲吻一路绵延到颈侧耳后,没有要停的迹象。
……这人简直贪心得过了分。
眼看几段如玉如琢的修长手指搭在腰际,即将伸上来了,沈欺面无表情地擒住,把这双不老实的手给打掉。
“疑是。”
“昨天,你答应了我的。”
蔚止言懒洋洋枕着他肩膀,诱哄一样:“可以下回了吧?”
呵。
下回,说什么下回。
单单昨晚,早已不知道多少回了。
再说,沈欺漠然想道,他什么时候答应蔚止言了——哦,假如那些语不成调的声音也能算得上数,那他或许是答应过吧。
沈欺冷冷一笑,最后一丝容忍就此告结。
没管身后人不知足的嘴脸,他披了件里衣翻身下床,非常利索地,将蔚止言踹回了床榻里。
而后他找遍了房间各个角落,终于凑齐了自己的衣裳,却在拎起一片衣角时,有了几不可察的刹那凝滞。
这些衣物无不是破碎,连发带都坏了。纵观所有,竟然只有他身上这件里衣还能看。
这还是因为,里衣并不是他的,是蔚止言的所有物,叫他起得急,误穿了。
衣衫各处的破损,用术法的确可以修复,但是沈欺把全套衣裳看了再看……
算了,他决定不穿这堆东西了。
沈欺一声不吭走到床前,帘后有个本在贼心不死偷偷瞄他的人,沈欺一把将那人揪起来,柔柔一笑,笑意全然不达眼底:“蔚、止、言。”
蔚止言悚然一栗。
“怎、怎么啦?”
沈欺捏着他的下巴,转了转,让蔚止言仔细看看他一手犯下的恶行。
确定蔚止言看清楚了,沈欺开口:“替我找件衣服过来。”
他拍拍蔚止言颈侧,和风细雨的神色下,重重杀机浑不掩饰:
“——立刻。”
蔚止言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好的,没问题,我这就去。”
“疑是,可以放开我了吧……?”
蔚止言死里逃生,瞬间收拾好自己,那些旖旎心思也给驱得烟消云散了,乖乖照沈欺的话做。
给沈欺找衣服,蔚止言不用说有多乐意效劳——要是刚才沈欺没笑得那么可怕,就更好了。
蔚止言深谙沈欺喜恶,知道沈欺不喜欢太过赘余,从他众多衣饰里挑选出最简洁的一身,仙衣自发地改换成合宜尺寸,蔚止言朝沈欺比了比。
沈欺轻悄悄使了记眼色给他。
最简洁的衣饰,那是对蔚止言而言。
没错,相比蔚止言那些繁复雅致的行头,这身确是最简洁。但,哪怕它是最简,也沿袭了蔚止言诸多精巧考究的癖好。
蔚止言当即会意,拆掉仙衣上上下下的飘带和配饰,才连人带衣,到了沈欺身旁来。
看沈欺面色如常了,蔚止言的收敛便到此为止了。
他不仅仅止步于给沈欺找件衣裳,还殷勤自荐,要替沈欺穿衣系发。
美其名曰既是诚心认错赔罪,又能帮沈欺节省气力,还能让沈欺见证他手艺飞跃的成果,一举三得。
沈欺怀疑地看着他。
蔚止言赶紧自证清白:“很快就好,我绝不拖延。”
真诚得让人无法不信服。
沈欺半信半疑,却是交给了他。
事实证明蔚止言给出了有史以来最优异的一次表现,把这身衣装拾掇得焕然出彩。沈欺一头散落的长发也被他编了起来,发带扯坏了没法再用,故而拿了段缀缥碧丝线的织锦玉带,挽成一股飘绿发束。
到此为止,一切都很迅速。只要最后再稍作一番整理就圆满了。
整理着整理着,就不对劲了。
当蔚止言黏黏糊糊地碰碰这里摸摸那里,不知道第几次“不小心”抱紧了他,沈欺笑起来。
他任由蔚止言抱着,语笑盈盈,说出最瘆人的威胁。
他跟蔚止言说,倘若再不专心,就送几个鸳鸯冢的傀儡与他日夜作伴,说完问蔚止言,觉得这样如何。
“!!!”
蔚止言骤然变色。
其后沈欺见识了蔚止言顶顶专注的一通动作,绝对的心无旁骛,三下两下完成了全部装扮。
尽管如此,由于前面那阵耽搁,沈欺依旧只是险险赶上了约定时间。
总之,蔚止言认错是不见得的,沈欺的时间是没有节省的,一房间等着蔚止言去收拾的物件是凌乱的。
匆匆奔赴藏书阁,顶着研习小组四人八双好奇的眼睛入座,沈欺面上不显,暗暗又把蔚止言痛斥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