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戏鹤听着徐问寻的话,大脑逐渐放空,被无意义的气泡占据,再也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他眼神恍惚,脸上的表情不再像清醒时那般嚣张肆意且鲜活灵动,而是空洞的精致,配上徐问寻游走在他下巴的美甲,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啧……”
见戏鹤一脸茫然,徐问寻挑了挑眉,又往前凑了一些,两人一时之间几乎是贴在一起,对方的睫毛在自己的眼中皆是根根分明。
“戏鹤?”
徐问寻提了提声音,紧盯着他的双眼,喊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嗯……”
戏鹤无意识地点头,脸上缓缓地泛上血红,变得温热,眼皮也是越抬越低,几乎要闭上。
“你不会……”
徐问寻见状挑眉,游走在戏鹤脸侧的手猛地一顿,转而毫不犹豫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极大,暴起根根青筋。
下巴的骨头几乎要被捏碎,戏鹤不舒服地皱起了眉,眼皮却是彻底合上,只有喉咙中闷哼两声,但声音极轻,微不可察。
见戏鹤闭上眼,徐问寻向来淡定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些许不理解的困惑。
她抬手施了个法术,将戏鹤定住,以免他像滩烂泥般不可控地向地上滑去。
——毕竟老实说,她不是很想扶他。
徐问寻“啧”着声,负着手绕着戏鹤走了两圈,观察着他的面容与动作,将刚刚未说完的后半句话吐出,语气冷漠中透露着些许近乎残忍的兴趣:“真的陷入幻境了啊?”
闭着眼的戏鹤自是不能应答,只是垂着头,愈发地像个无知觉的木偶。
“虽然确实是有心引诱,暗示他答应我的要求,但我的幻境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徐问寻一手抵在下巴上,另一手叉在腰间,整个人倚靠在墙壁旁,一双冷静的眼眸盯着戏鹤,开始分析。
“无论是跟在那位身边还是跟在穆倾辞身边,他都没怎么经历过幻境,对这方面的抵抗应该不是很好……但好歹是神宠,诸如摄魂香,迷魂药之类由外而内进行攻击的下三滥手段对他应当是毫无用处……”
“那就是……由内而外进行精神攻击的幻术?”
想着,徐问寻皱了皱眉,模仿着戏鹤刚刚过来的路径,一路往空房间处走。
“走廊……不是,没有变幻的痕迹。”
“空气……应该也不是,不然我不会没有察觉。”
“被三楼的看到了……不是,在没有率先做出违背他们原则的事情前他们不会擅自出手。”
“总不能是因为他的身份吧……他不是嘉宾?”
心中的困惑愈发浓烈,就这么走着,徐问寻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悸动。
眼眸垂了垂,徐问寻却宛若没有察觉般,又往前走了两步。
直到心中的悸动直接变成了堪称刺骨的阵痛,一阵一阵地撕裂着徐问寻的心肺,几乎是让她脸色煞白。
鼻尖的空气变得稀薄,两脚仿佛灌满了铅一般,十分沉着,徐问寻每次抬脚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直到无力地再不能抬脚,她终于停下脚步,额头布满密密冷汗,脸色煞白,可徐问寻抬头看去的目光却冷静而笃定。
她望着,就这么直挺挺地望见了空房间木门上的巨大雕刻。
“……雕刻?”
望向这些精美到无与伦比,震撼心神的雕刻的瞬间,徐问寻感到眼前一片发黑,整个人飘飘欲仙,耳畔仿佛萦绕着仙音缕缕。
几乎是听到仙音的瞬间,徐问寻便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力道极大,鲜血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而眼前的黑幕也是逐渐消散,露出了木门上雕刻的场景。
“……”
闭着眼深深地呼出了口气,徐问寻将口中腥腻的鲜血咽下,感到喉咙一片黏腻,可她浑然不顾,只是抬头,定睛望着这扇木门上的雕刻。
刚刚她进门的时候,木门上还是一片光滑,与其他人的房门一般无二,根本不存在什么雕刻。
那么这个雕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是自己进来房间后,还是戏鹤过来时?
这两个时间点看似所差无几,但实际上却是大相径庭。
徐问寻看着,她清晰地看到了木门上雕刻着的飘落雪花,看到了连绵巍峨的雪山山脉,看到了寂静而又诡异的天池。
以及……
以及天池旁抬着头看她,眼神暗藏杀机,表情似笑非笑的纤细身影。
这道身影极为纤细,虽然在雕刻上只有寥寥两笔,比不上大规模刻画的场景,却最为传神鲜活,而周遭的漫天风雪,不过是她的陪衬。
……是的,她。
虽然木门上并未雕刻出此人的面容,但莫名地,徐问寻还是看出了她的身份。
看到了她锋利的眼神,轻蔑的神情,不屑的姿态……
和,那身在遍地白雪中格格不入的沉重黑衣。
是漫天佛神夜夜不能寐的噩梦,是就算粉身碎骨烟消云散后也要被重重封印的不可道,是连诞生地都被视作忌讳的诅咒。
是传说中的祝哉。
“呵……有意思……”
徐问寻轻笑一声,她死死地顶着这扇门,将上面雕刻着的一笔一划深深地刻入脑海,随后咬着牙后退两步,硬是搀扶着栏杆,离开了这扇门的辐射范围。
“为什么门上会刻着祝哉……”
好不容易重新走到闭着眼沉睡的戏鹤旁边,徐问寻终于叹着气,倚靠在墙边,得以休息片刻。
她扶着额头,觉得大脑一片混乱,细细碎碎的信息挤在一起,浮在空中,可她看着,却抓不住,也理不出那道线索。
为什么门上会雕刻着祝哉的形象?
这个门到底是哪来的?
寒酥镇毕竟受青女庇护,就算雕刻,难道不应该雕刻着天池青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