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高挂的银灰石英钟指针重叠于表盘正下方,未照明的屋内光线昏沉。
背阳面北的房间,是要阴暗些。
叶非迟的调侃漫过慕晚的耳畔,令她愕然不知所措,周身如过电般,悸动难言又不敢信这话是叶非迟的真心。
她选择避其锋芒:“我到时自要问爱人喜欢什么口味,她喜欢的我都喜欢。”
呵,小贼比4年前机智了,学会油嘴滑舌,避而不答了。
不知是否因为读博的几年经常答辩,让慕晚掌握了划水踢皮球的精髓。
无趣。
叶非迟转眸扫过房间西侧一张堆放杂物的书桌,悄然勾了勾唇角。
说是堆杂物的,其实只有少量学生送的纪念品,并不凌乱。
“请把桌子收拾出来。”
“嗯?”
慕晚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小表情懵懵的,委屈又可爱。
她好歹是被高薪聘来的副教授,入职第一天给主任收拾桌子?
就算是她暗恋已久的白月光,这也不行!
侮辱性太强,不干!
“磨蹭?”
“您去找清洁工或学生,我要回家。”慕晚直接转身,手又扒上了门把。
“你转一下试试?”
这话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慕晚不用看,听口风就知道。
“下班时间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慕晚想起方才的大马趴,没敢明着刚。
“今天收拾好工位,明天上班才不会浪费时间,没错吧?”
叶非迟绕过U型桌,又坐回自己的老板椅,调出没看完的文献,视线紧黏在屏幕里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上。
慕晚诧异非常,转回身时满目狐疑:“工…工位?我有办公室,在隔壁。”
“我还有工作,请不要再打扰我。这张桌是你工位,罗院给的任务,以后我负责带你,是你入职的师傅,就在我身边工作。收拾时动静麻烦小些。”
“啊?!”
慕晚半张着嘴,有气不敢发,有怒不敢言,她栽叶非迟手里了是吗?
堂堂副教授还要院里老人来带?
还偏偏是叶非迟?
隔壁办公室独门独户多香,要她在叶非迟这女魔头眼皮子底下办公?
还是背对着叶非迟?
叶非迟随时转头都能扫见她的屏幕,偷懒摸鱼一概不行?
杀了她算了!
慕晚打从心底里抗拒,虽然这间办公室足够大,也有她心心念念的大白菜,可…
她太清楚叶非迟工作时的德行,六亲不认凶巴巴,她受不了。
四年前多亏叶非迟拒绝招收她读博,她当时是头脑发热,说出口就悔不当初。
当叶非迟的学生,于她这从不好好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天才而言,比坐牢都苦。
“我明天找罗院说清楚,不麻烦您,我自己慢慢摸索。您忙着,我先走,今晚和人有约的。”
她绞尽脑汁想了个说辞,只盼溜之大吉。
“留步。院里能带本方向新人的仅陈老和我,他年迈带不动,你说破天罗院也不会改。我的作风慕老师应该还没忘?工作第一,我不下班需辛苦你作陪,邀约请推掉。”
霸道,蛮横,无理,专.制!
慕晚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僵持半晌,叶非迟凤眸森然。
她招架不住两弯开刃的寒芒,只得悻悻转身去收拾桌子。
今晚先就范。
稳住人后,明早她就领了钥匙回511,大门一锁,看叶非迟能如何!
旁的老板办公室里,这位置怕不都是学生在坐着。
她慕晚要真坐在这,以后来叶非迟办公室里找人签字商谈的老师们瞧见,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磨磨蹭蹭收拾一小时,桌面焕然一新,干干净净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打印机的兹拉声忽而响起,慕晚好奇回瞄一眼。
“拿一下。”叶非迟话音无波。
“哦。”
慕晚走过去拎起纸张,是办公用品申请单:转椅、一套主机显示屏,还都是高配,挺贵的。
她提着纸给人放去了桌上,怄气不给叶非迟一个眼神。
叶非迟也懒得废话,提笔在负责人处签下飘逸的大名,笔锋凌厉,毫不拖泥带水,一如她的脾性。
“明早交行政处,物资有人给你送来。”
“知道了。”
叶非迟压缩好一包文件:“你邮箱多少?”
“干嘛?”
“给你发明日的阅读材料,明晚我要听你的汇报。”
“发微信就行,我懒得查邮箱。”
慕晚故意的,叶非迟四年来从没主动联系她,搞得她深觉自己像个舔狗。
从前都是她巴巴的消息发个没完,十几句话出去,才能换回叶非迟简短的一两个字回复。
叶非迟凤眸微怔,小毛孩没删掉她吗?
她调出微信,键入“慕晚”,傲娇的布偶猫头像就弹了出来。
随手拖拽文件包进聊天框,慕晚的手机紧随其后响了一下。
屏幕上弹出的是“女神”的备注。
慕晚赶紧把手机背到身后去:“收到了。”
叶非迟竟连个特殊备注都不给她,沉寂的聊天框要靠搜索才能出现,慕晚心底的落寞愈发深了。
她何苦来呢?
四年的单相思,显得她很可怜很没人爱的样子,好气好气。
本是来这钓鱼上钩的,现在两人才见面,她的先机好像都被叶非迟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