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对于洛基缺乏的基本常识,耶梦加得感到不可思议,他大喊着:“这是画板啊!”
“哦……咳咳,我本以为你会向我供奉一件稀世秘宝,助我神功大成,怎么会想到是这么普通的物什!这,分明是你的错,你可知罪?”
洛基傲慢地抬头垂目,说得装模作样、滑稽十足,耶梦加得也顺势而演,连连讨饶道:“神上饶命,神上饶命!为了赎罪,我愿意执笔为您……画一副肖像!”
“画肖像?”
说着,只见耶梦加得又拿出了一套画笔和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找好角度,架好画板,搬来石凳,“您就像以前那样坐着就可以啦,会很有趣的!”
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洛基反而神色凝重,叹了口气,沉声道:“随你怎么画,但你是否忘了与我的约定,不可把我苏醒的事情告诉别人?”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做着美梦中稚子,耶梦加得有些愣神,干声回答说:“那、那我画您睡着的样子?这样别人就不知道……”
洛基坚定地摇了摇头,“画好之后,你必须当着我的面烧掉。呵,别觉得遗憾,你大可尽情享受过程,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他的笑容中带有几分自嘲,因为他并不信奉自己说的话,就是所谓的“重过程而轻结果”。对于洛基来说,只要结果符合心意便可不择手段,此时此刻,他也在践行着这条准则。
不过耶梦加得的少年心性连洛基都感到惊讶,不知该说他执著,还是坚韧,还是爱玩一些故意而为、显而易见的小聪明。
每次被问到进度,耶梦加得总是说“还差点”“没画完”“这个颜色不对”,而每画一笔就离完工又近了一步,所以每一次落笔都显得那么艰难和不情愿,连一根头发丝的弯曲弧度都要细细斟酌上半天,加上洛基也不总是坐在那里冥想,他原本就是活跃好动的性格,干坐在那里磨过每一秒都是苦修,一个小时能换八百个姿势,对于初探门径的画师来说就是地狱般的难度。
于是整整三个月,耶梦加得心情十分沉重地宣布:“画完了。”
洛基头也不抬,“烧了吧。”
“您不看看?”
“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可这是我画的……”耶梦加得见洛基轻皱了眉头,但他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仍不死心,拿起一沓画纸就走上前去,“您看看,看看嘛!”
“……”
洛基无奈,在脑中拟好了几个普通又平常的夸赞之词准备敷衍了事,但当他看上一眼的时候,却有些说不出来了,他盯了盯画,又看盯了盯耶梦加得期待的眼神,很轻地叹了口气,“你……这是把我当真正的神仙画了……”
画上的洛基英俊伟岸,挥斥方遒、豪气万千,与曾经的人类刻画他阴险狡诈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在笔触上能够看出画师的用心和用意,神情刻画细致入微,在绘画技法上的确是优秀的艺术作品,但是它缺少了一样关键的特质,那就是故事性。整个画面平铺直叙,背景缭乱夸大、一味堆砌而毫无重点,它无法调动观看者的情绪,无法使人遐想这位神灵究竟是何等人物。而这未知的一切,也是耶梦加得无从知晓的事情。
“您就是神啊!”
这句话让洛基有些恍惚……曾经有多少人也对他说过相同的话……因此,某种情感又从心底里溢了出来,他打消了敷衍耶梦加得的念头,但也没有故意夸赞他,担心他变本加厉地画上一幅又一幅……
“你还画了其他的?”
洛基本想将画纸交还,才注意到手上并不是一张画纸,而是一沓。
“对,那是我之前练习的,画得不好,都是神庙里的景色,没什么好看的。”
“你画了很多,神庙很大?”
耶梦加得神秘地笑了笑,“我偷偷在神庙里找秘密呀,没想到神庙底下另有乾坤,道路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偶尔见到很多不认识的文字和纹样,我也把它们画下来了……喏,就是这个。”
“哦,这是——唔,我也不认识。”
“这样啊……”
洛基迅速把那张画纸抽走不再看它,他认识那是卢恩符文,他知晓并完全理解其中含义,只不过此刻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他翻到了下一张,神情突然一滞,瞪着双眼,捏着画纸的手也不由得越攥越紧。
耶梦加得见状立刻问道:“您认识这个发光的大水晶?它在很深的地下,我去的时候竟然碰见了大祭司,他和其他几个人站在那个台子前,好像在施法,水晶发出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他们做法祈祷了好久,我怕被发现,就没注意他们具体在做什么……”
“他们走之后呢,你进去了吗?”
“当然呀,我可不得看看这神秘老头在干什么,兴许我以后也是大祭司了!结果——我还是看不懂,那发光台子上画的图案我从未见过。我画下来了,就是这一张——”
“这——!!”
洛基猛地站了起来,可谓是震惊至极,他激动地来回踱步,然后爆发出一阵难以自制的狂喜。
那张画画的是操作台上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的是一个数字——100%。